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笑青山》珑清懒 文案: 这是一个平凡的人在异世界找到幸福的故事。 不虐,温馨向,较平淡。 —————— “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只鹤,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小园幽径,几丛花,几群鸟,几区亭,几拳石,几池水,几片闲云。” 顾青尘。 其实,在哪里,怎么样活,我都不在意。我所奢望的,不过是有你的日子。 “空庭春欲晚。江清月近人。西陵松柏下。芳草长亭路。” 阮笑非。 没有你的地方,于我,皆是荒漠。我一直等待的,不过是你的心。 —————— 我想说的是,这是我的第一个长篇,我会努力把它写好。 这个故事里有主角,有配角,有爱情,但更有亲情和友情。 我没有大纲,没有存稿,写到哪就是哪。但我不会坑。 写这篇文,初衷是让自己开心。若能博得你们的喜欢,那我不胜荣幸。 以上。 我没有食言!偶也,连续码了五六个晚上,终于完结了正文! 撒花撒花! 可能会有人觉得有些突然,不过,我想要交代的都交代了。然后,番外是大大的有的,阮小爷和顾大爷的,阿九和风棱的,或许还有皇帝和太子的。嗯!嘿嘿~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笑非,顾青尘 ┃ 配角:季九烟,钟风棱,沐琛,樊啸等 ┃ 其它:甜文,温馨向 第1章 新的开始   “金樊家,银杜家,天公无情怜阮家!   幺儿聋,女儿哑,老大竟然是痴傻!”   孩童们又在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嘴里念着押韵的歌谣,脸上尽是天真的笑颜。   对于世家子弟,喧嚣繁华的京城无疑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各族精英聚集在这里,等待机会的降临,等待权力的召唤,等待欲望的满足。而千百年不断变迁,到了如今沐朝的盛世,公卿世家的分化也逐渐成形。各大家族之间的比拼日益激烈,而其中更是以六大世家为最。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季、樊、钟、杜、阮、顾这六大世家即是高人一等。可唯有阮家,从不仗势欺人,总会救济贫苦人家,实实在在的是让人尊重的家族。   可对于世族子弟,这阮家早已排除在大家族之外。因由有三——   其一,阮家世代经商,在商界独占鳌头,可对权力并不热衷。其家族也是因对大沐皇朝建立有功才特封为公卿世家。   其二,阮家人丁并不兴旺,本家更是因只有一房夫人而被众世族当成笑话。   其三,如今的阮家家主阮钦鸿只育有三子,可这大儿子痴傻,二儿子听不见,小女儿更是个哑巴!   这也无怪乎阮家被众世族排挤轻视了。   可是阮家倒从不把这些当回事。   ※   京城,阮府。   紫檀红木床被层层帷幔遮掩,只影影绰绰看得到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男孩似乎经历了什么梦魇,身体不停地抖着,倏地,一切静止。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澄亮的眼眸转动着,打量着陌生的四周。   就在一个温暖的清晨,一个异世界的人用另一个躯壳重生与此。   阮笑非有些莫名。   眼前檀木雕梁,彩丝罗绸,显然不是他的小小公寓。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子,显然不是他的原身。他是听说过穿越这回事,可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连睡觉都能睡醒在另一个世界。   心里杂乱一片,大脑也涨涨的,他索性闭上眼,想理一理纷乱思绪,可却不料,理出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看见一男一女,温柔的逗弄着年幼的“自己”,两个人依偎着,羡煞旁人的甜蜜;他看见那个女人抱着“自己”哭的伤心,男人在一旁耐心劝慰;他看见“自己”被奴婢照料着,不会做任何事;他看见“自己”的弟弟妹妹出生了,可女人更是整天泪流满面。   呼出一口气,坐起身,阮笑非伸出小手揉了揉太阳穴,小脸上露出不符年龄的沉思表情。   现在大概清楚了。   那一男一女是“自己”的父母,而“自己”以前是个傻子,他的弟弟听不见,他的妹妹不能说话。至于这个身体的元神,似乎是由于感冒高烧不退昨晚突然翘辫子而消散了。于是自己不知怎么的就趁空享用了。   怎么说呢?阮笑非只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家庭了——杯具。   回忆着记忆中“自己”的母亲有时会叫父亲表哥,这么说来……这就是近亲结婚的坏处了吧?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又揉了揉额,阮笑非暗示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不管怎么说,这个家看上去还算殷实,父母都很善良,家里人也都不错,弟弟妹妹的缺陷说不定也不是坏事。而且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似乎也叫阮笑非,难道这真是什么缘分?总之,不管怎么说,他可以既来之则安之了。   前世的阮笑非是孤儿,从小就比较孤僻。刚毕业租了间公寓准备开始工作,没想到就赶着潮流来了一回穿越。还好这样,他来到这里倒也没有什么牵挂,算是重新体验童年生活吧。   正这么自我安慰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进来的是阮笑非专职仆童洛紫,恰巧在阮笑非醒来前一刻他出去打水,这时刚回来便看见自家傻少爷靠着床呆呆地坐着。   “呀,老爷,夫人!大少爷醒了!”一见昏睡了三天的少爷醒了,洛紫立刻放下水盆跑去禀报家主,留下阮笑非一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凛神等待和家人的第一次见面。   ※   “非儿!”焦急的女声由远及近,阮笑非一扭头便看见一个眉目间满是担忧与关心的女子向他走来,心底的一隅忽然就温软了几分。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位眼中也是忧色的高大男性,想必是他的父亲了。   原来他如此幸运啊,有这样的父母。   于是,阮笑非由衷地,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爹,娘,让你们担心了。”   他看见女子眼眶瞬间湿润了,眼中还是震惊和不可置信,“非、非儿?”   想来是自己的突然正常让她没想到吧,阮笑非用清澈的眼睛望向女子,“娘,非儿不再傻了。”   此时,他的父亲走上前温柔地搂住母亲的腰,望着他,虽面容严肃,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关怀与欣慰,“清醒了么,我的孩子?”   “是的,爹爹,非儿不再是以前的非儿了。”   “但你永远是我们的孩子。”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阮笑非听见父亲低沉上扬的声音,“做好你自己。以前的日子也不算白活,今后的日子更要珍惜。”   “我知道,爹爹。”阮笑非坚定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知道他真正地明白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孩童,是他阮钦鸿的长子,阮家的少主。   抬头望向那个柔弱的女子,阮笑非甜甜一笑,“娘,抱抱。”   他感到自己被涌入一个软软的怀中,紧紧的抱住。闻着母亲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阮笑非抱住女子的脖颈,“娘,以后让非儿孝敬您吧,以前让您担心了。”   “非儿啊,娘的非儿啊!”阮笑非感到湿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渗入衣中,更渗入了自己心里。“娘,非儿会永远让您开心的,不哭了好吗?非儿会心痛。”   伸出小手抹干母亲脸上的泪痕,阮笑非在心里默默地对另一个可能早已消散的灵魂说,阮笑非,让我代替你好好地照顾他们吧——你的爹娘,也是我的爹娘。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换了个马甲重新写文~   大家多多支持哦!~ 第2章 新的决定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喃喃念着婉转的唱词,阮笑非无聊地靠在窗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新绿溅溅的垂杨烟柳。   来到这里已半月有余,却在前两天才被大夫确认病已大好,本以为可以出门放风的阮笑非没想看似柔弱的母亲对待他的健康问题如此坚决,坚持要让他在房里呆到痊愈。没法抵抗娘亲的眼泪攻势,阮笑非只好做回“病美人”。   真是怀念以前的校园时光啊。   其实阮笑非本想看看书打发时间,可没想到这里的文字和他所知的还有些差异,看来在请先生教会他之前他是不能完全读懂古书了。于是在半猜半蒙读了几天后,不能投入的阮笑非终于决定放弃。   不过倒是发现了一点——书籍几乎才用的都是相当完善的活字印刷,纸张也都是木浆纸,看来这里的时代也就相当于原本中国古代的唐宋时期。这点认知倒阮笑非安心了不少。   “我的大少爷啊,春寒还重呢,赶紧把外袍穿上吧,冻着您我可怎么担待得起啊~”耳边传来洛紫大惊小怪的声音,这个有趣的侍儿算是他唯一的消遣了吧,阮笑非扬了扬嘴角。   披上了温暖的外袍,阮笑非想起了他的弟弟阮涵月和妹妹阮梦禾。听洛紫说他们在别院学习,所以这么久一直没和他们见上面。“洛紫,小少爷和小姐今天在么?”似乎今天是每周一日的休息日。   “在的在的,少爷需要我去请他们过来么?”   “去吧,若他们还在睡觉,就算了吧。”阮笑非颔首示意,回忆着脑海里两个孩子可爱的童颜,心中有些期待。   虽然这两孩子一聋一哑,可父亲并未放弃过他们,不断请来名师,教会他们唇语和手语,并让他们和正常孩子一样读书识字。   “咚咚咚”,不一会儿便响起了敲门声。阮笑非起身,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个头似乎比记忆中高了些许。两双澄澈的眸子望着他,阮笑非浅浅一笑,“月儿,禾儿,不认识哥哥了?”   虽然已被告知了自家哥哥的情形,可两个孩子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以前只会对他们傻笑的哥哥现在那么亲近。   两个孩子有些拘谨,怯怯地又有些期待的样子让阮笑非觉得自己是面对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子。   伸出双手,一手搂住一个人,阮笑非将他们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虽然大不了他们几岁,阮笑非却有了一种做哥哥的决心,一定,一定会让这两个小宝贝快乐地成长。不管浮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守住这个家的幸福。   ※   “少爷啊,今儿个白云书院的教书先生要来呢,说是看看阮家少爷的资质,真是气人!”洛紫一边梳着自家少爷的乌发,一边埋怨道,“从没听说世家子弟入学前还要先来看看资质的,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您么!~”   阮笑非倒不在意,去书院学习本就是他自己的打算。原本父亲的意思是请先生来家里教他,可对于阮笑非来说,去书院更能有利于他的成长,毕竟,他想凭实力保护这一家子人。   望着铜镜里自己扭扭曲曲的脸,阮笑非微笑着说,“你家少爷前不久都还是个傻子,他们能不来确认下么,要是扫了这沐朝第一书院的名声可不得了。我们就大大方方让他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少爷,您这样真好!~”洛紫看着阮笑非唇角的弧度,想着之前经历的种种,眼眶有些湿润。   “傻小子。”阮笑非起身,敲了敲他的头,抬步向大厅走去,那里还有个面试官在等着他呢。   走进大厅,阮笑非便看见父亲和一位青衫男子交谈着什么。见他进来,阮钦鸿介绍道,“非儿,这是韩孟韩先生。”   阮笑非朝着右座的中年男子作了一揖,“笑非见过韩先生。”   “贤侄不必多礼。”韩孟起身扶起阮笑非,笑着说道,“哎呀,当年的小豆丁如今都这般大了呀,”十分熟稔的口气,看起来似乎是阮家的熟人。阮笑非抬头,这人虽面容平凡,可给人一股豪爽之气。   “还叫什么先生,在外就叫韩叔叔吧。我和你爹可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阮笑非看着父亲唇角的笑意,也就微微一笑,“韩叔叔好。”   上座后,阮笑非才明白今次韩孟来拜访的缘由。   原来因为阮家本家三个孩子都未进过书院,所以阮家在书院里就只有旁宗的几个孩子。而如今书院内部势力纷杂,韩孟这次来就是担心阮笑非回因势单力薄而受到排挤,毕竟阮家从不热衷于政治。   阮笑非只是静静地听着,垂首低眉,有些呆呆的样子。而阮钦鸿听过韩孟的担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儿子。   “书院原本就是读书的地方。我只会做好自己的事。”阮笑非打破沉默,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其他的阻碍,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阮钦鸿罕见地柔和了眉眼,“阮家的少主总要有些历练的,这样也好。”   韩孟看到这家子一如既往的处变不惊,也就爽气地一笑,“哈哈,钦鸿啊,这孩子和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   是夜,书房。   阮钦鸿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想着近来的奇迹。本来对大儿子的健康已不抱希望,却在高烧退下后忽然发现这孩子恢复了神志。这天大的喜讯让从来淡然的他都激动万分,更没想到的是这孩子似乎还记得此前的生活,让他现在看起来更比同龄孩子成熟了不少。   是好是坏呢?   但无论如何,非儿都是他的孩子,他会教予他所有的一切,让他活得幸福。   “表哥,我给你炖了点鸡汤,趁热喝了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祈澜端着瓷碗走进来。   阮钦鸿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澜儿,辛苦你了。”   “是生意出问题了么?”看着相公桌上没有东西,却在沉思想着什么,祈澜轻声问道。   “没有,在想非儿。”起身搂住妻子,阮钦鸿语气有些担忧,“也不知送他去书院是不是正确地决定。”   “相信非儿吧,”祈澜轻笑,“他可是你阮钦鸿的儿子。”对祈澜来说,儿子只要开心就好,其他的她早已不奢求。   “他也是你的儿子。”阮钦鸿放下这个话题,牵住妻子的手,“我们还是随他的意吧,既然非儿愿意,我们也就不多管了。”   “嗯,非儿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安心。” 第3章 入学伊始   内著交领青色汗衫,外穿对领镶黑边饰的宽袖上衣配黄裳,及肩的黑发被轻轻完成一束,镜中男孩眉眼间透著清秀淡然。   “少爷,您这样真好看!”洛紫理了理阮笑非的衣饰,毫不掩饰的赞叹。   “洛儿,你是在夸你自己的手艺好麽?”阮笑非打量了下自己这身复杂的服装,戏谑道。   洛紫这段时间倒是适应了阮笑非时不时的打趣,也没解释什麽,又重新看了看自家少爷的打扮,说道,“今儿个是您入学的日子,真是的,您也不著急,倒弄得我们这些当仆人的紧张兮兮的。”   “不就是去上学麽。”   “可是听他们说这白云书院规矩严著呢,真怕少爷您……啊,痛!”阮笑非敲了敲高不了自己多少的仆童的头,“怎麽有你这麽个杞人忧天乱担心的仆儿。”   跨出大门,阮笑非望了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情颇好地朝马车走去。而那里正站著他的爹娘和两个可爱的弟妹。   “非儿,不用勉强自己,不喜欢就回来,娘会为你请这世上最好的先生。”祈澜心疼地抚摸著儿子的头,不放心地说道。才十几岁的孩子,便要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多少有些舍不得。   “娘,非儿答应你,一定快快乐乐的学习。”抱住母亲的腰,阮笑非郑重地说道。   然後转身看著两个小小的孩子,“月儿,禾儿,代替哥哥好好照顾娘亲和爹爹好麽?”两个同样的小脸露出不舍,同时点了点头,阮笑非笑著揉了揉他们的软发,一人附送离别吻一个。   “在那里去见识一下吧。不用担心什麽,做你想做的,还有整个阮家为你撑腰,”阮钦鸿看著自己的大儿子,淡淡地说道,“不过,做任何事,记住两个如之何,做完任何事,记住三个必自反。”   “孩儿谨记。”   “驾!”马车留下一路尘土,在阮家众人的目光中渐行渐远,而此时的阮笑非还不知道,在那个小小的书院,他会过的多麽精彩。   ※   白云书院位处皇城以北的攀月山脚,是沐朝建立之初由威武帝亲自下令建立的皇城书院,而如今更是发展壮大,官宦世家无一不以子嗣能就读白云书院而彰显身份。   宽敞的马车里坐著两人。阮笑非靠在软软的褥子上,懒散地望著窗外,耳边是洛紫叽叽喳喳总也不停的声音,倒也催眠。   过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累,阮笑非索性闭上眼,慢慢咀嚼著那天韩孟走後父亲告诉他的一些事。   白云书院分春云阁,夏云楼,秋云榭,冬云殿四个学院,随学识程度的不同而分。每个月有一次考试,若有人想要上更高的课程,便可提出申请,经考试决定是否可以去到高一级的学院。   每个学院都有势力划分,虽未摆明,却是各个家族招揽人才的默认行径。六大世家,不,应该说是五大世家,各自“麾下”都有为数不少的学生。但还是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未参与几个世家的明争暗斗,只是为学习而来到白云学院。   阮钦鸿给阮笑非讲这些,并不是要求他招揽对自己家族有利的学生,只是相当於给他介绍一个背景,好让他更好的融入其中。   阮笑非如今的初步打算还是尽快吸收知识,向较高级学院努力,在这过程中顺便认识下沐朝的未来脊梁们,增长下见识,锻炼下心智。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不想招惹什麽人,做一个乖乖学生。不过对於秉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手”的方针政策的他,若有人不知好歹来惹他,那就不能怪他了。   阮笑非从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怪异。平日里无论对何事都很淡定,处理事情也都合情合理。可若是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便会变得……怎麽说呢,应该叫做阴暗吧──人变得极端冷酷,处事也会狠辣无情。   前世因为孤儿院的院长对他很好,阮笑非心中一直将其当作父亲。可是当阮笑非读大学时回去看望他时,却发现孤儿院竟被当地政府因收受某地产商好处而强行拆掉,院长也因为脑溢血而死。当时的阮笑非觉得心中有一根弦!地断了,理智一下子湮灭。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七天,第八天的报纸便刊登出政府行政主管畏罪自杀,那家地产也忽然因股市崩盘而倒闭。   没人知道缘由,阮笑非倒是像看电影一样看著另一个自己在这七天的杰作。本来这样奇异的体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没过多久他就释然了。这样不是很好?他不後悔,那样的他也是他。   於是。对於今後的生活,不是应该期待麽?   蓦地睁开眼,阮笑非勾起嘴角望著不断退後的风景。这笑容竟让一旁的洛紫打了个战。   ※   下了马车,洛紫站在阮笑非身边,望著苍劲有力的字,轻声读到,“半坞白云耕不尽,一潭明月钓无痕。”阮笑非有些无奈,看来他真的成了文盲了啊,连侍童都比他认的字多。   眼前是庄严肃穆的大门,而两旁的对联大气而清雅,让人感觉肃穆而灵动,矛盾的和谐。   哼,耕云钓月。   阮笑非无奈地瘪瘪嘴,谁不知道这白云书院是进入仕途的最佳途径。名利金钱,是众人来这里追逐的目标。可这门联却是取自管师复的诗句,无处不透著一股超尘脱俗的隐士气息。通往官道的门却散发著辞官隐居的气韵,真是讽刺。   “走吧,洛儿。早些去安置了房间,我要去院长那里报到。”阮笑非懒得在此多加停留,唤了声洛紫便走进了书院。   此时还是晨习时分,一路上都非常安静,只听得四周书舍里隐约的读书声。   跟著门童走进自己的房间,阮笑非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十多平方米的屋子,被分成内外两间。外间安置著侍童的床和一个小几;内间安置著一个书桌和书架,还有自己的床榻。   很简洁的设计,阮笑非还挺喜欢的。   “洛儿,你就在房里呆著,理一理带来的东西。我去见见院长。”阮笑非吩咐了下,便叫门童带自己去向院长那里。   “咚咚咚。”轻轻敲了三下,阮笑非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他看见一位鹤发须眉的老人坐在书桌旁,拿著毛笔在纸上勾画著什麽。   “学生阮笑非,见过白院长。”眼前的老者正是白云书院的现任院长白砚。   老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直视著阮笑非的双眼,“呵呵,是钦鸿的儿子吧。”   “是的,学生今日来报道。”眼中没有躲闪畏惧,阮笑非就这麽淡定地回答。   “呵呵,我想你会和你爹爹一样,成为白云书院的骄傲的。”白砚眨了眨眼,和气了几分,说道,“孩子,好好享受吧,我相信你会喜欢这里的。”   会麽?也许吧。   “今天下午去春云阁报道吧,我会让先生给你额外布置些作业的。”   “谢谢您,院长,学生告退。”阮笑非倒没想到这里的院长是这麽和蔼的人,原本他还以为会是个像前世那些靠潜规则上位的伪校长,毕竟,这里势力太过纷杂,没有一定的手段肯定掌控不了。   不管如何,他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学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两个如之何:指刘邦用张良计对付项羽。刘邦先项羽而入咸阳。项羽大怒,发兵来攻刘邦,其时楚强汉弱,形势危急,刘邦问计於谋士张良,先曰:“为之奈何”,再曰:“且为之奈何”。於是张良请楚王项羽亚父项伯从中安排,刘邦脱险鸿问宴,转危为安。   三个必自反:《论语•述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注二:管师复,宋朝诗人。原句应为“满坞白云耕不破,一潭明月钓无痕。”而后经陆绍珩在《小窗幽记》将其改为,“半坞白云耕不尽,一潭明月钓无痕。”也不失韵味。这句诗创造出了管师复隐居的下樟村田园风光的无限美妙的意境。妙在清雅,空灵,还有超尘脱俗,其中饱含着隐士况味。 第4章 第一堂课   《周礼.地官.保氏》曾有记,“保代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关于古代人到底学些什么的问题,阮笑非唯一知晓的就是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从周朝起就成为了学子们必学的内容。   下午是未正时分开课,阮笑非不早不晚地踱到了教室门口。   “今日下午学习的是算学,这是课本,你先进去罢。”阮笑非站在新教室的门前,身旁管理春云阁的先生杨子奇一边将一本薄薄的书递给他,一边说道。   “是。”阮笑非恭敬地行了礼,踏进了教室。   二十个左右的桌椅,前台有一讲桌,四壁山水字画,窗外翠竹郁郁,教室虽不大,却不显狭小,倒是给人一种安宁静谧的感觉。   打量了下四周,阮笑非听着教室内嘈杂的声音渐渐大了些,其中夹杂着他的名字。他倒也没什么反应,泰然自若地走向了教室里唯一空着的座位。   “今儿个怎么都这么活跃呢?”正当阮笑非坐下时,一位青衫男子走了进来,三十多岁,十分精明的样子。看来,是算学的老师陈先了。   那男子眼睛扫视了一圈,在阮笑非处一顿,然后笑了笑,“原来是有新同学啊,呵呵,叫什么名字啊?”   “回先生,学生阮笑非。”阮笑非站起来,很礼貌的样子。   “嗯,开学没多久,前面的知识有不懂的找我,”陈先挺善解人意地冲阮笑非说道,然后转向全班,“今天学习新内容,大家翻到《九章算术》第二章 。”   《九章算术》,算是中国古代最全面的数学教材了吧。阮笑非努力回忆着前世数学老师偶尔像讲故事一样讲的一些史料,他发现自己只能记起几个专有名词。   阮笑非翻开面前的小册子,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读法倒没让他吃力,让他无力的是上面的字都认识他,他却很多都不认识。   不过还好汉字博大精深,且从象形字衍生发展,他很头疼地连蒙带猜研究着课本。   “今天讲学《粟米》,我们先来看看各种米的计量数。”陈先开口道。   于是,“粟米五十,粝米三十,粺米二十七,糳米二十四,御米二十一……”朗朗读书声整齐而响亮,阮笑非庆幸到还好有如此好用的同声字典。一边假装跟着诵读,一边将字音字形标注纸上。   读罢,陈先开始讲解起这一章的内容。   原来,《粟米》讲的就是谷物按照比例换算。这在现代算是小学生的乘除法问题,到这里却算是成人才能研究的,除了白云书院这个例外。白云书院的人,自然要学在普通人前面,他们是精英。   这算是古代版中科大少年班么?阮笑非暗笑。   “今有粟一斗,欲为粝米。问得几何?”在讲解完思路后,陈先开始提问。   阮笑非算是听明白了,原本他对文言文就比较喜欢,这样听着跟做文言翻译差不多,陈先问的意思是“如今有粟米一斗,想要换成粝米,能得多少粝米?”   陈先环视四周,看着众小孩都低着头算着,心里倒是感叹道让六七岁的小孩子学习这些果然还是勉强了。   不过当他看向今天来的新学生,却发现他一手撑头,一手翻看着书,嘴角还向上翘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是说这阮家的长子有些痴傻么?看起来倒是挺聪明的样子。   “阮笑非,你回答看看。”于是陈先开口叫道,他倒要看看书院是否真的破例招进了个傻子。   啊?阮笑非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无奈起来,难道他太引人注目了?   不管怎么样,问题还是要答的,特别是四周还有那么多小屁孩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回先生,得粝米六升。”三十除以五,心算得六。阮笑非有些无力。这是小学二年级的内容吧?他有些迫切地想要申请跳级考试。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他愿意重新享受一下童年生活,但那是在与他实力相当的人之间,而不是重新读一遍小学。新的人生让他对于生活有了更深的认识,让他重新有了规划,有了目标。所以,这是在浪费时间。   “今有粟二斗三升,欲为粝饭。问得几何?”   “为粝饭三斗四升半。”   “今有粟五斗、太半升,欲为麻。问得几何?”   “为麻四斗五升、五分升之三。”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陈先才笑着让阮笑非坐下。看来,这孩子不仅不傻,还相当聪明。陈先暗自点头,很少遇见这么聪颖的学生了。   一堂课两个时辰,当算学课下了后,今天的课程也就完成了。   阮笑非倒是在四个小时内收获颇丰——他拿了个小本子将这里的字形,配上字音和前世汉字的注解,许多字他已经认识了。看来,不出多久他就可以摆脱文盲这个词了。   不过,他的学习之路任重而道远啊。叹了口气,阮笑非收拾起书本笔墨。   “哼,不过是个傻子,来白云书院真是不自量力。”这时,一个轻蔑的声音从阮笑非身侧传来,他抬头一看,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子,眉眼很嚣张,瞪着他不屑道。   阮笑非倒也不说话,继续低头整理着桌子。   “果然是个傻子。”   “就是,连人话也听不懂。”   “哼,不就是回答起几个问题吗,还就以为自己不傻了。”   声音越来越多,似乎这些小孩闲着么事干就来挑衅人。   阮笑非也不恼,他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这些。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听见有个小小的声音。   “你们,你们别欺负新同学。”软软的,可以说是有些怯懦的声线,倒也让众人一怔。   阮笑非抬头,看见了站在几个孩子身后小男孩。   肉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虽也是锦衣华服,倒更衬得他清秀可爱。   “哼,既然顾大少爷都发话了。我们走。”那为首挑衅的男孩似乎有些忌惮他,带着几个人走了。   其余的孩子没好戏看,也就散了。   倒是阮笑非,站起身走到那孩子面前,低头冲他笑了笑,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谢谢你哦。”   “没、没事。”那孩子似乎被阮笑非的举动吓到,愣愣地说。   “呵呵,我是阮笑非,你叫什么名字?”阮笑非柔柔地问道。   “我,我叫顾柳。”男孩抬头望着阮笑非的眼睛,“你不傻,我觉得你好聪明。”因为,因为他对算学完全搞不懂。   顾柳脸有些红。他平时在学堂里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想招惹什么麻烦,可是对于一下子回答出先生问题的阮笑非,他很崇拜。再加上很喜欢阮笑非散发出的气韵,刚刚才开口帮他说话。   这个孩子让阮笑非觉得很亲近。他的眼睛很澄澈,单纯的样子让阮笑非想起了前世在孤儿院照顾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也是这般纯净,可却因为白血病而离开人世。   “要回房么?一起走吧。”阮笑非看着男孩手足无措的样子,温柔地问道。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未正:下午两点。   十二时辰制从西周时就已使用。以夜半二十三点至一点为子时,一至三点为丑时,三至五点为寅时,依次递推。宋以后把十二时辰中每个时辰平分为初、正两部分,这样,子初、子正、丑初、丑正......依次下去,恰为二十四时辰,同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时间一致。   注二: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 第5章 离开春云   白云书院相当于全封闭式学校,平日里吃穿住行都在书院里,只有学期结束或统一放假才能离院。   这倒是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学生与外界纷繁的接触。不过,对于真想谋划些什么的人,封闭不封闭也没多大区别。   原本应该去大食堂吃饭的,可那里人多嘴杂,阮笑非想着自己才来,还不想花精力去招惹些麻烦,就吩咐洛紫打了些饭菜拿到房里。   “洛儿,坐。”看着侍儿将饭菜放在桌上就立于一旁,阮笑非朝他说道。   “可是,少爷……”虽然近来他经常对少爷没大没小的说些话,可洛紫深知奴才的本分,和主子同坐是逾矩了。   阮笑非也不管古代阶级思想有多么顽固,“没那么多讲究,我让你坐你就坐。”   “是,少爷。”   “洛儿,”阮笑非夹了口菜,顺便说道,“给我讲讲六大世家的事吧。”   他知道父亲把洛紫放在他身边不是没有缘由的,这孩子应该知道许多事情。   “是。”   洛紫想了会儿,便开口道,“在两百多年前,也就是大沐王朝建立时,有六个人誓死跟随先祖皇帝,一起打下了这大沐江山。”   “是这六大世家的先祖么?”   “是的,就是这六人,他们与先祖皇帝亲如手足,所以当先祖皇帝建立起大沐王朝时,破例封他们六人为世侯,而季、樊、钟、杜、阮、顾六家也因此荣耀而成为最显赫的六大世家,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世侯却不是世袭制?”阮笑非问道。据他所知,六大世家并非皇戚,仅仅只是显赫的家族而已。   “据说先祖皇帝本想封为世袭的,可那六位世侯却说这荣耀因靠后人自己的本事,而不是蒙荫白得,所以在那六人死后,六大世家虽依旧显赫,可却与皇族无关。”   还真是有趣。   阮笑非倒没想到这六位开国功臣也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想法。本来对于世家弟子而言,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可他们并没有因为子嗣后代能从小华贵而接受封赏。   “那现今六大世家的势力如何?”了解了因缘,阮笑非问到当前局势。   总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   “季家前几年因为出了个皇后,加上季家长子成为了吏部尚书,如今算是煊赫无二。樊家家主是当今武林盟主,所以樊家在江湖上十分有号召力。而钟家掌握着这天下的海运,是海上霸主。杜家和顾家如今在朝堂上因为皇子之争关系十分紧张……”   洛紫顿了顿,然后自豪的说道,“我们阮家啊,可是这天下第一商家!吃穿住行,没有阮家没经营过的~加上家主的才能,如今阮家商号可是遍布大沐!~”   阮笑非好笑地瞟了洛紫一眼,这孩子,得瑟得像是他自己的成就一样。   看来,这皇族世家江湖之间,还真是复杂啊。   罢了,他也不想现在就着手准备什么。随心而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原则。管它阴谋阳谋,勾心斗角,见招拆招便是。   ※   阮笑非现如今的身子看着似乎十一二岁的样子,可据洛紫说他今年虚岁应是十五了。   春云阁的孩子大多十一二岁,看来人家歧视他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以锻炼身体还是很有必要。晚上睡觉前,阮笑非躺在床上,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暗自下定决心。   三个月的时间倒也不长,晃晃悠悠的也就过去了。   阮笑非在这三个月,完全熟识了这世界的文字和基本常识,基本了解了各大家族的势力,也从父亲不时的飞鸽传书中知道了很多事。   在这三个月中,唯一和他走得较近的就是顾柳。   这顾柳是顾家的小少爷,从小被人宠着惯着,倒也没惯出什么坏习惯来,反之更显得玲珑可爱。顾柳有两个哥哥,大哥已是中书省右司谏,二哥还在秋云榭就学。   这孩子挺粘他的,但却不缠人。虽然看起来很好欺负却很机灵,只不过平日里都掩着,倒在他面前十分坦诚。   “我喜欢非哥哥。”当阮笑非第一次问他为什么唯独对他这般时,顾柳就给出个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阮笑非知道他不是胡言,也就随他了。小孩子的直觉总是最敏锐的。   如今三月已过,是时候离开春云阁了。   这三个月的春云阁考试他都是第一,提出跳级申请也无可厚非。不过他没有申请去夏云楼,而是要求到秋云榭。   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白砚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许久,然后点头同意。   因为只有笔试,所以阮笑非倒也不担心骑射功夫不合格,估量着答够了分数,便回房等待通知。   阮笑非一进房便看见顾柳坐在几旁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非哥哥,你要走了?”声音有些哽咽,早上他见阮笑非没来上课便隐约知道了。   阮笑非点点头,走过去坐在顾柳身旁,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柳儿,可别像个女孩子一样哭鼻子哦。”   顾柳才不管,一下扑到阮笑非怀中,“柳儿不要非哥哥走。非哥哥还没学完春云阁的课程呢!”   看着怀里孩子撒娇般的举动,阮笑非浅浅地笑了,“傻柳儿,你也明白非哥哥在春云阁也学不到什么了。再说我也没有离开啊,仍是在书院里,我们总可以见面的。”   “可是……可是……”顾柳虽心里明白,可还是舍不得阮笑非的离去。   当他第一次看到阮笑非,便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在三个月的相处里,阮笑非更是给他一种哥哥的感觉。不同于大哥的严厉和二哥的沉默,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所以才会舍不得。   “那……非哥哥不许忘了我哦,要经常过来看我。”虽然仍在书院,每个学员之间还是隔了很长距离,“还有,我二哥也很好哦,非哥哥你要多关照他!”想到自家二哥也在秋云榭,顾柳忙说道。二哥那种闷闷的性子,也不知道非哥哥喜不喜欢。   阮笑非好笑地听着顾柳那让他像老大关照小弟的口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   这三个月另外的收获便是武功。   阮笑非第一次给父亲飞鸽传书时便提到自己想学武功,于是第二天晚上就有人登门了。   当时他要入睡,便听见轻微的门响,一睁眼,便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他面前。   “听说钦鸿说你想学武?”   看来这就是父亲给他找的师父了。   “是的。”阮笑非起身,一边穿衣,一边不慌不忙的答道。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根骨尚佳。”便也不等阮笑非说什么,提着阮笑非的衣领便飞出了窗外。   “想学什么?”叶翔,也就是阮笑非的师父,望着第一次蹲马步的阮笑非问道。   “轻功吧。”沉吟了会儿,阮笑非回答道。他也不求有多么绝世的武技,能保命就好。   三个月下来,他也算小有成就——至少能飞檐走壁一小会儿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因此也长高长壮了不少。   每晚的学习也没让他有多少不适。除却最开始几天的身体酸疼,阮笑非便适应了白日行课,晚上练武,每日休息四个时辰的作息。   秋云榭里的人可不比春云阁的小孩子,明日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啊。阮笑非晚上闭眼前心里想着,毕竟阮家的少主不能总是沉寂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世侯本是指蒙古国时期出于对金作战和巩固北方统治的需要,在北方原金朝统治区设立汉军万户,这些万户可自治其辖境,统领兵民钱谷,并世袭其职,专制一方。这里是指与王侯相差无几的侯爵。 第6章 一顾倾城   对于动物,阮笑非一直都很喜欢。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单纯的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孤单。   倒没想到进入秋云榭的第一堂课就是骑术。因为骑术是从夏云楼才开始学,所以阮笑非这身子还没接触过马。   不过由于前世去马场打过工,阮笑非对于马并不陌生。   清晨林鸟争鸣,唤起一枕梦。   穿好衣服,阮笑非又坐在床上默念了几遍师父教与的心法,然后让洛紫将自己长及背部的头发简单的挽成一束,紧了紧腰带,便从容踏出了房门。   ※   白云书院环境清幽,假山翠石,芳草疏花,于清晨步于其中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马场位于书院南端,阮笑非踏着石板小路,闲散地朝那方行走,微眯着眼享受着晨风,今日起得早,倒也不怕迟到。   没走一会儿,前方一个灵动的身影便吸引住了他。   是一个男子在舞剑。   没有华丽的招式或是精妙的舞姿,阮笑非却感受到了他手中剑的凌厉。   这个人是高手!   此时,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的接近,停下了动作,将剑握于手中,转身看向来人。   阮笑非这时也望向他。   剑眉星目,身姿颀长,器宇轩昂的男子。   汗水顺着他额角流下,紧绷的面孔加上眉梢长及一寸的伤疤,给人十足的威严感。   阮笑非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似乎打扰了人家啊。   阮笑非抱歉地冲着他笑了笑,侧身朝另一条路走去。   在他身后,男子也仅是瞟了一眼他的背影,便提剑进入屋中。   ※   大多数秋云榭的人都知道今天有位跳级生要来,而且是阮家的傻子少爷。马场边三三两两站的世家少爷们,不时议论着。   当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慢悠悠地走进马场时,许多人竟发出了哄笑声。   “哟,小弟弟,这儿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哦。”其中一群人朝着阮笑非走来,有人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是啊,待会儿被马给踩伤了可不得了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更是上前绕了阮笑非一圈,毫无忌讳的说着,“要不哥哥给你牵个小马驹来玩玩?~”   阮笑非抬头打量了下这群人,十七八岁的纨绔公子么?哼,再看看在场的其他人,均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给我牵?” 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阮笑非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啊。”然后再打量了下他那张脸,“哥哥,真好,你比其他马童长得都提神。”   他话音一落,众人便笑开了。   “哈哈,杜文,你什么时候变成马童了啊!”“去牵匹马给哥几个转转!”   “不过小弟弟,他怎么就长得提神了啊?”一旁看好戏的一人戏谑地问道。   阮笑非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飞沙走石,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众人一愣,笑声更大。   “你!你这个……”那杜文脸被憋得通红,正想教训阮笑非一番,却因看见老师来了而不得不罢休。   教授骑术的老师叫魏修,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实在很有压迫感。   “站到你们该站的位置上!”魏修冷着声音,众人随即乖乖地归位,阮笑非也走到人群最后站好。   “前几节课已经教与了你们骑马过障碍的基本方法,你们也练了许久,今天分为两组,练习跨越水池,竹竿,石墙!”   吩咐完毕,魏修便将二十余人分为两组,然后双手环抱胸前,不再做声。   阮笑非也被他分进组中,魏修看着这个矮上众人一个头的孩子,既然进了秋云榭,就要跟得上秋云榭人的脚步。   阮笑非安静地站在组中,认真地看着开始练习的骑者。   拜他前世打工的经验,他也曾骑过一段时间的马,更是因为当时恰逢一个马术障碍赛即将开赛,他还带着马熟悉过各种障碍。   众人看着第一组的两人骑着马成功跨过几个竹竿,水池和其余几个障碍,可没想到两人在带马跨过石墙时均被马儿甩翻在地。   很多人都幸灾乐祸地笑了,可是后面几组人也是如此。   看来最后一个障碍不好过啊。   阮笑非再看过去,就看见今早碰上的那个男子骑上了马。   挺潇洒的姿势,轻松地跨过前几个障碍。   待到他骑到石墙前时,猛一加速,便见他和马儿一齐越过了石墙。   “我就知道青尘没问题嘛,这点难度。”阮笑非看着前方一人笑嘻嘻的侧过头和一旁的朋友说道。   “废话!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过得了不吧。”那人白了他一眼,顺便活动了下筋骨。   似乎发现阮笑非在打量他们,那两人转过头,朝着阮笑非笑了笑。   阮笑非也感受到他们的善意,浅笑着点了点头。   快要轮到他时,魏修将马儿牵给了他。魏修只深深地看了阮笑非一眼,也没说话。   阮笑非温柔地摸着马儿的鬃毛,不时轻轻的拍打着。   轮到他了。   阮笑非轻巧的跃上马,一送跨,马便开始跑了起来。   他并没有急着跨越障碍,而是带着马绕着马场小跑了一圈。最开始嘲笑他的那群人看着他这样,又小声的笑起来。   阮笑非面色淡然,感受着这身子对马熟识了些,便灵巧的一动缰绳,带着马轻轻一跃,跳过了竹竿。   前几个障碍的确不难,阮笑非虽觉得这身子还是有些弱得禁不得颠簸,倒也轻松的过了。   骑到石墙处,阮笑非将身子贴近了马背,尽量将自身重心去配合马的重心,手轻拍了下马儿,然后迅速的一拉缰绳,便被马带过了石墙。   这时的众人均是一脸震惊。   今儿个练习能全部过关的只有几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孩子能做的这么完美。   阮笑非拉停马儿,侧身下马。   却没想大腿有些疼痛,脚步一软,看着就要跌倒。   这时他感到一只手掌不动声色地扶住他的腰,待他站稳便拿开了。   阮笑非忽一回头,原来又是早上碰见的那个人。似乎是叫“倾城”什么的?   “第一次骑马?”魏修走上前,看着阮笑非问道。   阮笑非平静的点了点头,“是。”   魏修听了这话,眼中一丝光闪过。不过也不急着说什么,先转身冲着众人说道,“今日便练习到这里,下次继续。”   众人于是散了。   他便又对两人说道,“顾青尘,阮笑非,你们俩留一下。”   魏修将两人留下,一是指导了下今日两人不足的动作和技巧,二是向顾青尘提了提不久后皇家举办的骑射大会。   阮笑非也看出来了,这个顾倾城应是秋云榭骑术最好的人,他也乐得旁听了下这骑射大会的事情。   三年一度的骑射大会是这沐朝大型的体育盛事,每次白云书院都会选三人代表书院参加这项盛事。而且冠军会得到很好的奖励。今年,这魏修便决定让顾青尘作为三人中的一个。   挺有趣的。   阮笑非决定到时一定去观看观看。   ※   魏修说完事情后,阮笑非和顾青尘便一起离开了马场。   “刚才,谢谢你。”阮笑非开口道,若不是顾倾城扶着,他势必会跌坐在地。   “不用。”一旁的男子似乎惜字如金,沉稳的声音听着倒挺舒服。   “我叫阮笑非。”他记得柳儿的二哥似乎就叫这个名字,所以蛮和气的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人的性子倒很合他的胃口。   “顾青尘。”   “一顾倾人城?”阮笑非觉得这名字女气了些,倒也没有嘲笑的意思。   “漫托青鞋踏曲尘。”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一顾倾人城”出自李延年为自己妹妹所作的《佳人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漫托青鞋踏曲尘”出自唐寅(唐伯虎)的《落花诗选之六》,“崔徽空写镜中真,洛水难传赋里神。国色自来多命薄,桃红又见一年春。已无锦帐围金谷,漫托青鞋踏曲尘。绕树百回心语口,明年勾管是何人?” 第7章 武功小成   “全身放松,意守丹田,虚心涵空……”   阮笑非闭眼,心中默念着心法,感觉丹田之中渐渐凝出充盈之气,他倏地睁开眼,流光一闪,便纵身跃上树梢。   月到风来,松声竹韵,空荡的林间上只有两人穿梭的身影。   学武要趁早,阮笑非虽错过了十岁这个学武的黄金时段,可因为他悟性好,加上这身子骨比同龄人小了许多,练起武来进步竟十分神速。   叶翔看着不远处灵动的背影,眼中有些笑意。   他和钦鸿是十几年的好友了,所以当钦鸿请他在夜门中找一个高手来教自己的宝贝儿子武功时,他就亲自去了。   带着些好奇去看看这突然健康的孩子,没想到却发现了他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这孩子眼睛很会说话,却总是淡若云烟,处变不惊的模样配上他小小的身子倒更显可爱。   平日里训练手下他只会提点提点,当师父却是头一回。可这孩子的天赋实在让他惊讶,两个月竟能腾空,到如今更是能凝聚内力,踏叶而飞了。   “今日便到这里吧。”叶翔加快脚速,上前拍了拍已在空中飞了许久的阮笑非。   阮笑非有些兴奋,在空中的感觉实在很妙,而传说中的轻功如今算是练成了。这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就算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如何欣喜,只不过眼眸闪亮亮的自己却未曾发现。   “你进步很快,”叶翔随意地坐在草坪上,示意阮笑非也坐下,“不过不可急于求成。”   “弟子知道。”阮笑非点点头,欲速则不达。   “知道夜门吗?”叶翔发觉师徒相称这么久,他们俩除了习武之道外竟没怎么说过话,今日便交交心吧。这孩子着实让他喜欢。   阮笑非倒没想到今日这师父会向他说起这些,“嗯,听父亲说过,是师父的门派。”   “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阮笑非摇摇头,父亲来信只提到夜门在江湖上举足轻重。   “你觉得呢?” 叶翔饶有兴致地问道。   阮笑非不知道今天这冷面师父抽什么风了突然对他这么和蔼,奇怪的瞟了一旁的男人一眼,慢悠悠的猜道,“名门正派?杀手组织?情报组织?……”   在阮笑非仅看过的几本武侠小说的印象中,江湖上的门派无外乎就分为几类。   叶翔点点头,这孩子的确很聪明,“是杀手组织。”   “哦。”   “不觉得害怕?”叶翔看向阮笑非,毕竟他还是十几岁的娃娃,何况他的以前近乎一张白纸。   “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同吧。杀手也是人,杀人只是他们的职业而已。为何害怕?”阮笑非扬扬眉,对于杀手他更倾向于怜悯。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自己的手上染满鲜血。   没有刻意地去掩饰自己与众不同的想法,是因为阮笑非没有将叶翔当作外人。   叶翔有些震惊于这孩子的想法,不过更多的却是是赞赏。很多人都将杀手视作冷血无情而恐怖的人,却忽视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愿意来夜门么?”叶翔开口,阮笑非有些惊异的转过头。   “不是当杀手,而是当少门主。”叶翔以为他是觉得不需要当杀手,所以解释道。   少门主?阮笑非皱皱眉,这个名词铁定意味着无数的麻烦。   “非儿不愿意?”叶翔感觉到他的不喜。想着这岁数的孩子可能还不知道门主的含义。   阮笑非两肘撑地,仰头望向深蓝色的天空,“师父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也不等叶翔说什么,他继续道,“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只鹤,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小园幽径,几丛花,几群鸟,几区亭,几拳石,几池水,几片闲云。”   在纷繁如杂的前世中,《小窗幽记》里的这句话是他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可是在这里,他觉得会有那么一天。   “不过,我现在努力的目标,是家人的幸福。”阮笑非淡淡的说着,眼中却满是坚定。然后他站起身,很认真地对叶翔说道,“所以,我愿意。”   这是个权力分明的世界,所以,要想换来家人的幸福,你就必须足够强大。   叶翔也站起身,笑着揉了揉阮笑非的脑袋。钦鸿,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   目送着阮笑非朝书院飞去,叶翔转身朝林中不远处说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出,月光照到他的身上更透射出几丝清冷。这人竟是顾家二子,顾青尘!   “师弟你这偷听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叶翔戏谑道。   两人都师从千机老人,虽在拜师学艺时因为相隔几年而没见过面,可彼此却因对打过几场变得熟稔,颇有些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这里是我练功的地方。”顾青尘一脸认真。   “好好好,算是我借用了吧。”叶翔也知道这师弟的性子,不再开玩笑,而是颇为满意的问道,“我徒弟怎么样?”   顾青尘刚才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中对阮笑非也有些诧异和佩服,“很好。”   “哈哈,”难得一笑的叶翔挺得意,“他也在秋云榭,你平日也照顾着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师侄。”虽然他知道非儿这孩子不需要别人的照料,作为师父总还是关心着的。   顾青尘面无表情地瞟了叶翔一眼,也不说什么,飞身离开了树林。   叶翔耸耸肩,待到林中只余他一人,便恢复了平日里冰冷的样子,“什么事。”   黑影一闪,一人跪在他面前,“门主,任务有变。”   “走。”   两人如暗影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   “洛紫,我的筝呢?”   今日是每周一日的休息日,虽不能出院,自由活动还是可以的。   阮笑非倒懒出房,想着最近自己的指法有些生疏,便打算练一练。毕竟在现代,男人几乎都去摆弄吉他钢琴萨克斯了,虽然他也练过,不过较之西洋乐器,他却更喜欢古筝,所以在大学里很认真地学了四年古筝,倒也可以考个六七级了。   其实,比起古筝,男子对古琴更有天赋。可阮笑非偏爱古筝悠扬的音色,所以在书院依旧选学了古筝。但这里的古筝只有十三弦,相比现代的二十一弦要少很多,这让阮笑非不适应了许久。不过这里的老师绝对是古筝大家,所以在短短几个月阮笑非对古筝又领悟到了许多。“哦,少爷,昨晚家里派人将“松篁”送来,所以以前那张就带回去了。   “松篁?那张名琴?”前世的古筝几乎没有绝世名琴,可这里却有一张。据说松篁是战国时期古筝名家松篁所造,辗转千年,早已不知所踪。   “是啊是啊,派来的人说是夫人亲自下令去找的呢,果然找到了。”   阮笑非心中一软,娘亲,总是这样关心他。他只不过是在信中提到颇喜欢古筝,母亲便千辛万苦为他找来了最好的琴。   轻轻拨弦,清丽的音色历经千年而不变,左手按、滑、揉,右手挑、抹、勾,悠扬的乐曲从手中奏出,流畅而自然,悠扬而动听。   “天地之清籁,千秋之一遇。好曲,好曲。”一曲奏罢,阮笑非便听见窗外有人拊掌赞道。   起身打开房门,竟是顾青尘和那日马场中对他挺有善意的两位男子。   “谢谢。”阮笑非颇有礼貌的回道。   然后两方对视无言。   刚才开口的那人亲切的冲阮笑非一笑,“不知是否有幸能进房讨杯茶喝?”他季九烟今天可是好不容易和风棱把青尘拖到这里,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   虽说不怎么认识,阮笑非还是侧身让三人进了屋,他并不讨厌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只鹤,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小园幽径,几丛花,几群鸟,几区亭,几拳石,几池水,几片闲云。”出自明代陈继儒著的《小窗幽记》卷五。   ——————   啊啊啊……一年没上晋江,发现偶落后鸟好多……望天,现在写小说的太多了……   为毛点击这么少啊……泪…… 第8章 交个朋友   “这是雨前龙井,少爷们慢用。”见自家少爷将客人迎进门,洛紫利落的泡上了茶。   四人随意的坐下,季九烟轻啜了一口茶,便笑着开口道,“想必你和青尘也认识了,不过我们嘛,”季九烟长手一勾,将一边坐着的浓眉大眼的男子拉近身旁,“我叫季九烟,这小子叫钟风棱。”   那叫做钟风棱的男子手肘往后一倒拐,迫得季九烟松开了手,“白痴,我自己有嘴,”然后便转向阮笑非,“嘿,我是钟风棱。”   虽有些奇怪他们的主动示好,阮笑非还是柔了眉目,他真的蛮喜欢他们直率的性子。他笑着说,“我叫阮笑非,”然后耸耸肩,“我的传闻相信你们也知道了。”   “哈哈,我就说这小子讨人喜欢嘛!”季九烟看阮笑非如此坦然随和的样子,也放开了不少。   本来书院就无聊,好不容易他听说阮家傻少爷进了书院,可却因为春云阁离秋云榭太远也没空去看看,这三个月关于这阮少爷的话题也不少,勾得他心里痒痒,没想到如今这人物就来秋云榭了,怎么叫他没点好奇。   而且,而且啊~   哈哈,别人没注意,他和风棱可是看到了——冷漠无情的顾青尘顾少爷可是主动去扶了人家的小蛮腰哦~~   如此让人震撼的事情啊,其中的因由怎么能不然人去探寻呢?所以,他今儿个就趁无事,和风棱冒死把顾青尘拖到这儿来了。   所以说顾青尘也很无奈。   他不过就是那天看着他名义上的师侄、自家弟弟也给他提过的人快要跌倒而扶了一下而已,却被两个损友死皮赖脸的弄到这里。   不过一向把事情闷在心里的顾青尘也不会开口解释什么。   “能叫你阿非吗?”钟风棱看着一旁好友一脸奸笑神游天外的样子,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温柔地冲阮笑非说道,“今日我们来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可以么?”虽然这孩子比他们小了许多,可钟风棱却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阮笑非看着钟风棱一脸坦荡,也就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虽说直觉这种东西女人提得比较多,但阮笑非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一种直觉,他们会是他很好的朋友。   再说,就算只是交了三个普通朋友,他也不吃亏啊。   “好啦好啦,阿非,看在我比你大几岁的份上,你就叫我烟哥哥吧。”季九烟是季家幺子,平日里也没人叫他哥哥,他可是颇喜欢这个称呼的。   “不要。”阮笑非果断地拒绝。怎么可能让他这个心理年龄二十几岁的人叫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哥哥,阮笑非再瞟了季九烟那一脸向往的样子,毫不在意的打击道,“阿九。”   “哈哈,阿非,好样的!”钟风棱看着季九烟郁闷的表情,好心情的拍了拍阮笑非的肩,这孩子果然很有趣。   阮笑非将头转向顾青尘的方向,自他们进来后,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叫青尘就好。”顾青尘以为他是要询问怎么称呼的问题,难得的开口。   咦?阮笑非本是想问他是否不喜自己这里的……   “好。”他随即便笑着答道。   所以说,顾大少爷您的交流能力尚需提升啊。   ※   阮笑非结果还是没能完成今日原本定下的练琴计划,原因就是这三人(其实只有季、钟两人)硬是要拉他去锻炼锻炼,说他的小身板太弱了。   你要知道,只要是个男人,都不愿让人置疑他的体力问题的。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这几个月的练功成效,阮笑非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会玩蹴鞠吗?”望着不远处的蹴鞠场,季九烟有些心动,忙问向阮笑非。   蹴鞠?就是传说中的古代足球?   阮笑非自诩是个足球老将,前世他可是从小玩到大,大学还是校足球队的队长呢。嘴角一勾,“应该没问题。”   “好,今儿个咱们就来玩一场!”嘿嘿,季九烟听着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钟风棱和顾青尘对季九烟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倒是顾青尘低头(没办法,阮小爷如今还太矮)看向阮笑非,“你没踢过。”十分肯定的语气。   “嗯。”阮笑非点点头,但没玩过又不代表不会。呵呵,他也有些脚痒了。   顾青尘看了看他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了。   “接着!”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了蹴鞠场内,季九烟更是先跑去拿了个球,踢给了阮笑非。   阮笑非腿一伸,便将皮鞠勾住,然后脚踝一动,皮鞠便被他拿在了手中。   仔细地在眼前打量了半天,阮笑非发现这鞠竟是十分精致,外形和现代的足球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不是用正五边形和六边形的皮缝制,而且重量比足球轻了很多。   继续用脚颠着球,阮笑非环视了球场一圈,场地大小小于足球场,而且球门设在场地中央,位于两根三丈高的竹竿上。   “蹴鞠比赛中,场地中间隔着球门,双方各在一侧,以射门数多者胜。”钟风棱听顾青尘说到阮笑非还没玩过蹴鞠,便主动解释道。   阮笑非点点头,表示明白。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阮家的傻少爷吗?”这时,一个公鸭嗓子传来,有些耳熟,阮笑非转头,发现是那天在马场被他洗涮了一遭的男人。   话说这杜文从小到大还没受过那般窝囊气,对阮笑非可是恨到骨子里了。今天来球场玩一玩,没想到能碰见他。哼,他今天非得收拾这姓阮的不可。   “唷,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杜五爷么?怎么,欺负小孩子来着?”季九烟倚着石墙,双手环抱胸前,懒懒的戏谑道。   “你……”杜文这才发现阮笑非身边竟然是秋云榭的三杰,顿时气焰小了几分。   可他又不想在在场他人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挺着腰杆装作硬气地喊道,“喂,小子,敢来比一场吗?”   阮笑非依旧面无表情,不知何时颠着的球已乖顺的被他踩在脚下,“随便。”   “哈哈,行,杜少爷,咱们还没交过手呢,今儿个好好玩一场!”季九烟和钟风棱、顾青尘都是跳了一级的学生,在秋云榭前并未和杜文有交集。   杜文阴阴一笑,据家里来信说的,这阮笑非前不久才清醒过来,什么也不懂,而他也从没听说这三杰在蹴鞠上有什么造诣,加上他这边有三个白云蹴鞠社的队员,所以这场比赛他赢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不知道大家有米有看过讲蹴鞠的《一脚定江山》,就是任泉演的那个电视剧,啊~那可是我小时候的大爱啊~当时看得我热血沸腾的~呵呵~~   这是古代足球——鞠的样子~   
  ——————————   啊啊啊……求求各位大人了……不管是路过的还是想看下去的……给偶留个言吧……要不真没动力啦TOT 第9章 所谓缘分   “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   蹴鞠,讲究的是技巧与高度。由于球门位于空中,对于力道和方向的掌握就显得尤为重要。且球门仅比皮鞠大了少许,精准性更考验人,所以蹴鞠的难度远大于足球。   蹴鞠比赛双方各六人,球门中央的球洞被称作“风流眼”,比赛规则是双方各在球门两侧,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能使其穿风流眼数最多者为胜。   阮笑非听着钟风棱的细细讲解,仔细看了看场上热身球员的姿势动作,然后垂下眸,在脑内演练了几遍,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多大谱。   不过,阮笑非最大的优点(?)便是无论心中想什么,他总能做到面上平静无痕,让人以为他胸有成竹。   反正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就算他射不来门也总可以当后卫嘛,何况还有面前这三尊大神。阮笑非望着跃跃欲试的季九烟和钟风棱,以及秉承沉默是金的顾青尘,颇愉悦地想着。   热身结束,季九烟又从观战人群中拉来两个人,集齐己方六人,于是双方摆好阵势,严阵以待。   “比赛,开始!”   由杜文一方发球,只见一个个子较高的男生抬脚一射,球便穿过风流眼,对方得一分!这边季九烟飞身用脚勾住球,在空中转了一圈,轻松的将球踢回。   而对方一人警觉的拦住快要落地的球,传给队友,那人抬脚踢到球,却踢得有些偏,于是球向阮笑非飞来。   阮笑非灵活地侧身,左脚勾住球,条件反射般地准备大力抽射一脚,却反应过来这球门可不是底下那个洞,而是空中那个孔!于是只好硬生生地改变脚路,这却使得皮鞠被他踢向高空。   这情形却引得对方大笑,“啊哈哈哈,这傻小子会踢吗?”“他以为这是比谁踢得高吗?哈哈~”   顾青尘站在阮笑非不远处,望向阮笑非,却看见他对嘲笑听而不闻,而是抬头望着天空,然后身子忽的腾空而起,右脚随即伸出,刚好击向从高空落下的皮鞠,球被大力的穿过风流眼。   这下刚才哄笑的人笑不出了。   阮笑非轻松着地,还一脸淡定地拍了拍布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顾青尘难得的眼中有些笑意。   比赛继续进行。顾青尘拿球,轻松一跃,左脚就将球送进了风流眼,对方扑闪不及,他们再得一分。   对方发球,这球有些刁钻,穿过球门后却垂直落下,眼看就要落地,却被钟风棱一脚拦下。钟风棱右手撑地向后一翻,同时将球迅速地传向一旁的季九烟,季九烟双脚夹住球,然后向上抛起,侧空翻顺带左脚使力,球又轻松过门。   时间慢慢过去,比分越拉越大。   眼看对方就要获胜了,杜文怒火愈胜。他咬咬牙,没想到他们还挺强。不过,他今天决不能让这小子全身而退!!恨恨的瞪了一眼阮笑非,然后杜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人。那人立刻会意,在球穿过风流眼飞向他们这方时,大力一脚抽射,方向却不是冲着球门,而是阮笑非!   阮笑非当然看到了这个球,可这球速极快,他身体却来不及退开。   这时,一只手覆上他的右肩,带着他轻轻一跃,飞速而来的球便砸向了石墙。   阮笑非回头,便看见了一个坚毅而棱角分明的侧脸。   “当心些。”顾青尘放开了手。   阮笑非轻点了下头,便转身望向杜文。微眯的眼泛着冷光。   想玩是吧?我陪你玩。   杜文看着他这样子,不知怎么的后背一寒。   阮笑非前世看过一些花式足球的视频,有一个拍的是表演者运用足球的旋转力度,使足球在环绕了柱子一周后飞回来的动作。   他当然知道这足球有些古怪,不过当时还挺好奇的研究了一阵子。如果旋转力度够大,加上球够轻够小,的确是可以让球改变方向的。   皮鞠内里空心外部皮制,十分轻巧,加上外层皮毛的摩擦力,正好符合这一要求。加上他刚才已经踢了好几个球试了试脚,的确可行。   阮笑非看着季九烟传来的球,后脚一蹬,离地六尺有余,用上几分内力将身子翻了几番,右脚足底快速地划过皮鞠。此时皮鞠受力,射过风流眼却为落下,而是在杜文的头部绕了一圈,再回到了阮笑非的脚中!   “燕……燕归巢?!”在场有人突然大喊。   燕归巢是蹴鞠最鼎盛时所创造出的技艺,因球射出后却能回到射球者脚下,球路像燕子归巢般而被命为此名。   “可、可那不是早就失传的技艺么?”“是啊,那技艺早就没有人会了。”   “但是刚才那球路和书上描述的燕归巢一模一样!”发话者是蹴鞠社的球员,对此很是了解。   这边场上,阮笑非拿到飞回的球后并未停下,望向有些吓傻了的杜文,凌空抽击,球穿过球门呈斜线落在杜文脚边,却并未滚远,而是反常的弹跳起来,擦着杜文的鼻尖弹向空中,继而落下。   此时的杜文竟是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阮笑非只是静静地站在场上。不过却发现自己似乎运功过剩,丹田似乎提不起气来,眼前有些花乱。   顾青尘不着痕迹地站到了阮笑非身旁,左手覆于他背上,为他渡了一些气。   比赛结束,季九烟队以绝对的优势获胜,不过也没人在意。   “嘿,阿非,没想到你小子蹴鞠这么厉害啊?”季九烟痞痞的勾住阮笑非的脖子,一副好小子竟然敢瞒我们的表情。   阮笑非微微一笑,淡定的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啊。”   季九烟被这话一憋,差点踉跄摔到地上。   “好啦好啦,这叫天赋你懂不?”钟风棱上前扯下季九烟的长手,免得等会阿非小弟弟脖子受伤,“阿九你就认命吧。”   “滚,你也没这天赋!”季九烟没形象的崇钟风棱一翻白眼,“热死啦,回去沐浴了,你呢?”   “一起吧。”他们两人住得挺近,钟风棱便冲阮笑非和顾青尘再见,“先走了。”   “嗯。”   阮笑非挺愉悦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地远去,然后抬起头看了眼顾青尘,“今天谢谢你。”随即唇角又向上了几分,“你怎么老是能救我?”   顾青尘此刻心情也不错,加上刚才看着这孩子像炸毛的小猫般冲动的行为,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应该说,你怎么老是让我救?”   阮笑非似乎有些没想到这般玩笑话会从顾青尘口中说出,颇有些诧异地再次抬头,却撞上一双黝黑的眼瞳。   本有些凌厉的眉眼如今却褪去锋芒,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格外让人眼前一亮。   阮笑非挑了挑眉,“缘分?”   于是他听见有些低沉的笑声从这男人的胸腔发出。   “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啊……这章小言了一点点~英雄救美啊~~~没办法,这俩主角在不互动下这文就没看头了……TOT   那啥,“燕归巢”的确是蹴鞠的技巧,不过,那效果是我创的哈……远目……和燕回闪一样神奇的东西……话说,我怎么觉得我是在写网球王子呢?望天,阮小爷您是被不二大人和龙马同学附身了吧。。。。顶锅盖逃走~~   打滚ing~~偶要留言留言留言!!~~~ 第10章 射箭问题   百紫千红花正乱。   阮笑非看着不远处随风晃动的娇艳的花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正右手持弓,左手持箭,目标是前方五十米处那朵迎风飘扬的桃花骨朵!   这是一种极其无聊的运动!一边面无表情继续瞄准,阮笑非一边在心中暗暗自我安慰。他眼力向来不好,对瞄准投射什么的更是避而远之。并不是视力的问题,而是大脑和视神经不能同步。这是他医学院的同学针对他将飞镖射进旁边一人的靶子正中后所做的诊断结果。   好不容易远离了射飞镖这种很man的运动,他却来到个将百步穿杨视为必修课程的国度。   此刻骑射课早已下了,阮笑非却被痛心疾首一定要他达到百步穿杨的老师魏修留下,同时留下的还有被魏修请来指导他的神箭手顾青尘,以及季九烟和钟风棱两个无事可做的闲人。   吸气,呼气。视线平视前方,阮笑非镇定自若地放上箭,镇定自若地拉开弓,然后镇定自若地看着竹箭从小桃花旁呼啸而远去。   问题是,那朵擦边的桃花隔着原本的目标,很远很远。   更大的问题是,这是第二十支脱靶的箭了。   “所以说,”季九烟作深沉状,将双手背于身后,一边绕着阮笑非转圈,一边摇头晃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啊哈哈哈!”他简直没想到这礼乐御书数样样精通的阿非小朋友竟然在射箭功夫上,如此,如此,惨不忍睹。   “没事没事,”钟风棱看着阮笑非仍定定地望着刚才箭矢消失的方向,以为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毕竟小孩子都很脆弱嘛,连忙蹬了季九烟两脚,然后拍了拍阮笑非的肩安慰道,“物无全美,人无完人。”   阮笑非不理两人,继续望着远处,只是抽了抽嘴角,“我射到了……”   两人听到,再定睛看向飘摇的花骨朵儿,均摇摇头,“明明它还好端端在那啊。”   “他射到了,人。”顾青尘终于开口补充道。   因为刚才远处的确传来一声惨叫。   “走吗?”阮笑非收起弓,转身继续镇静自若地问向三人。   “当然。”不走难道还等着那倒霉蛋找来?   于是四人,以沉着而矫健的步伐离开了射箭场。阮笑非也逃过了继续“瞄准——射击——脱靶”的练习。   难道他是故意的?咳,这个就无人知晓了。   ※   白云书院的食堂很大,大厅整齐有致的摆放着许多小桌子,大多数是仅供一人坐的小几,还有一些供几人围坐的案几。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侍仆,喜欢的饭菜在各人下课来时就会及时用案呈上,秩序井然,令人怡悦。   阮笑非四人此时正席地而坐,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却听见门口一阵喧哗。   “妈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射的,我准保打得他满地找牙!”变声期沙哑的声音大大咧咧地传来,阮笑非瞥见邻座几人均一副撇嘴皱眉相。   “那是樊啸,武林盟主的儿子,现今在夏云楼上学。”钟风棱注意阮笑非的视线所及便解释道,“据说咱们这的文人雅士可不喜欢他的江湖习性。”   是了,这里大部分人都出生书本网,自然看不惯从小混迹江湖的樊啸不雅的行为举止。   不过,听樊啸话的内容,似乎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阮笑非转头,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揉着腰部,布衣黔首,怒发冲冠地踏进门槛,手覆盖住的地方隐隐约约看得出有个破洞。在他身旁还跟有两三个相同装扮的人。   “噗。”想必三人也看到了,季九烟忍不住笑出声,“这倒霉孩子。”   阮笑非看着樊啸的样子挑了挑眉,看来还活蹦乱跳的,他也就不主动承认错误了。于是继续默默吃饭。   杜文也在食堂,看这情景,眼珠一转,便站起来笑着冲樊啸招手,“樊小弟,这边坐!”   樊啸看向杜文,虽心道自己与这人不熟,仅有几面之缘,也不怎么喜欢他,但还是走上前坐在了杜文对面。   “怎么?”樊啸也不在意长幼之分,嚣张的问道。   “嘿嘿,”杜文两手搓了搓,露出还粘了片菜叶的大牙,凑上前小声问道,“樊小弟今儿个是不是被射伤啦?”   樊啸明显厌恶的向后靠了靠,“是啊。”虽躲过了那箭,不过腰还是被擦伤了。   “这射箭的人简直太过分了!”假装义愤填膺状,杜文抬手一指,指向阮笑非他们一桌,“就那个穿白衣的!是他射的你!”   樊啸抬头望去,看见一个柔和的侧脸。那人长发及腰,白衣胜雪,和对面的红衣男子正说着话,唇边还有隐隐笑意。   站起身,也不理身后杜文的叫喊,樊啸朝着那桌人走去。   “是你射的箭?”开口,樊啸心里却不怎么相信。   阮笑非放下筷,抬头看向来人。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这樊啸倒是生得一副正气的好模样。“是。”做过的事又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当时跑掉只是因为怕麻烦而已。   “你……”樊啸倒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快承认了。   “你想怎么解决?”阮笑非索性站起身,“我出就医费?还是你补射我一箭?”两个方案供选择,他可是提倡和平解决的人。   “呃?”樊啸继续发愣,跟不上阮笑非的节奏,“补射?”   “好。”阮笑非把这疑问词听成肯定句,便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射箭场?”   樊啸瞪眼,然后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他这个人从来凭感觉做事,从刚才看到这人他心就快了一拍,感觉这人对他没有恶念,走上前更是觉得这人很好。   这算是阮笑非的气场和江湖人的感知力么?   “你叫什么名字?”樊啸咧嘴一笑,露出白闪闪的牙齿,这人看上去和他同龄,他怎么没在夏云楼见过?   “阮笑非。”似乎事情解决?阮笑非于是坐下,继续吃饭。一旁的季九烟和钟风棱倒是一脸奇怪的样子,怎么眨眼间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呢?顾青尘依旧沉默是金,默默喝着茶。   “哦。”樊啸于是也大大咧咧地坐下,“我叫樊啸,咱们做朋友怎么样?”   阮笑非咬着饭抬眸,这孩子看着怎么这么缺心眼?“随便。”他可不想招惹麻烦,只要不为敌就好。   “吃完了?”看着身旁三人都已放下筷子,阮笑非也懒得和这樊啸纠缠,“走吧。”   四人于是起身离席,阮笑非冲樊啸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只余下樊啸好心情的招手要菜,也不觉得腰上痛了,挺开心的开始吃饭。   ※   这边,四人正走到花园处准备各自回房休息,眼尖的钟风棱却看见一旁的草叶占有暗红的液体。   “是血。”走上前用手搓了搓,钟风棱向三人说道。   阮笑非打量了下四周,花园有四条岔路,各自通向不同的院落。顾青尘走向一条路,蹲着看了看,便开口道,“这边。”泥土被踩乱,看得出那人的步伐凌乱。   那条路是通向秋云榭的方向。   “走吧,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留言啊留言!~~   话说昨天去学校买书,又热又没风扇,呆了一天才卖了十本,泪奔…… 第11章 叫我师叔   青石板路很容易留下痕迹。   四人循着泥土和血迹,来到的竟是顾青尘的门前。   门虚掩着,吱呀一声推开,房内赫然躺着一人。钟风棱走上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颈部,摇了摇头,“死了。”   “这是什么味道?”季九烟嗅了嗅,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香气。   “家里让人送来的熏香?”顾青尘闻了闻,想了一下才说道,“不过我没让人点。”   “看来你的侍仆很自觉。”阮笑非玩笑道,不过这味道……再仔细嗅了嗅,阮笑非面容变得严肃,“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出去说话。”   三人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阮笑非耸耸肩,指着那个死人道,“如果你们不想变得和他一样。”   “也就是说,那香味有毒?”四人站在了房外空地上,季九烟盯着那具尸体皱了皱鼻子。   阮笑非笃定的点头,他记得那味道是曼陀罗花的香味。由于前世他主修的是人类学,对于古欧洲的人类社会研究很透彻,当时的巫医通过曼陀罗来占卜和治病,而狼人的出现也与服用曼陀罗有关。为了研究他还专门违法弄过一小袋曼陀罗粉末研究了下点燃的效果。虽然代价有点大——他整整头痛了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有人想害青尘?”钟风棱接口。   “嗯,而那个倒霉的伤员不巧进了青尘的房间,又不巧浑身是伤,增大了他与花香的接触面积,从而促进花毒浸入体内,最终毒发身亡。”阮笑非作出总结。   “接触面积?”陌生的词汇。   “呃,”阮笑非发现自己不小心说了个现代词汇,于是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有人想对青尘不利。”   “哼。”顾青尘只不屑地一笑,“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那好,有什么需要你就说。”季九烟拍拍顾青尘的肩,钟风棱也附和道。阮笑非想着顾青尘这样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也就不怎么担心,“小心些。”   ※   房间里的香气也散的差不多了,顾青尘敛眉走了进去。   他蹲下身,将那死人的衣领翻上,那上面有如叶子一般的玄色花纹,果然是夜门的人。然后他将手探入那人的胸口,没有东西?   不对,不可能。   顾青尘站起身,环视了房间一周,视线停在了书架上——书的顺序变了。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他抽出了一本。翻开一看,一张纸条果被放入其中。   “受伤,带笑非回门。”   是叶翔的字迹。顾青尘倒没想到这世间竟还会有叶翔搞不定的对手。他这个大师兄几乎将师父的全部绝学都掌握纯熟了,连师父都感叹世间他难有敌手。   看来,这次的事情比较严重。   不过会夜门之前,要把另外一件事解决。顾青尘狠利地盯着那个香炉,看来顾家有人耐不住寂寞了。   “少、少爷饶命!小的,小的只是按吩咐做事!”房间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跪在顾青尘的面前。   “谁的吩咐?”顾青尘轻拭手中的宝剑,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   “是……是老爷!”那小厮瞟了一眼顾青尘的脸色,连忙求饶,“少爷饶命,小的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哼。他爹虽在朝堂上凌厉,对敌人也狠绝,可对家人从来都是宽容有加。顾青尘抬起长剑,剑尖抵住了小厮的喉咙,“到底是谁?难道不是二老爷?”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是谁。   那小厮看着脖子上的剑,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是,是二老爷。少爷饶命,少爷饶命!”顾青尘收起剑,就在那一瞬间,那小厮纵身,从靴子里掏出一把短匕,想要刺死他,却没想顾青尘抬手一挥,那人胸口就多了一道血痕。   “其实是三老爷才对吧?”顾青尘凑到那倒地的小厮面前,果不其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惊讶。   “夜离,”房间里忽然多出了一人,“把这两人处理了,然后跟我回夜门。”   “是,少爷。”   ※   以鼻纳气,以口吐气,纳者一息,吐者六气。   阮笑非坐在床上调整呼吸吐纳,感觉气沉丹田,浑身筋骨都十分舒爽,想来内功也颇有进步。慢慢睁开眼,师父已有两天没和他联系了,虽师父他有提过最近有任务,可他还是有些担心。   “咚咚。”有人敲门。   阮笑非从榻上起身,开门却见是才分开没多久的顾青尘。   “青尘?什么事?”   “你师父叫我带你回夜门。”顾青尘将纸条递给阮笑非。   “夜门?你……”阮笑非从不知道师父他竟会认识顾青尘!“我是他师弟,”顾青尘好心的解释道,“论辈分,你可以叫我师叔。”   师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   阮笑非看向顾青尘十八九岁却略显成熟的脸庞,脸有些抽动,“顾……师叔。”   顾青尘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一喊,愣了一下,才带着笑意的回答道,“嗯。”   阮笑非忽然有些郁闷。   “走吧,”顾青尘开口,看到床边悬挂的剑,“把剑带上。”   两人于是明目张胆地逃了下午的课,用轻功轻松地离开了书院。   夜门总部位于京城南边闹市的一座老宅里。所谓“大隐隐于市”,这地方还真不容易让人发现。   阮笑非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握了握手中的剑,他跟着顾青尘走进了大厅。堂上跪了十余人,最上座坐着一个人。   “师父!”那男人一身青衣,胸前却有点点血迹。   “没想到,非儿还有慌乱的时候,”叶翔懒懒的玩笑道,然后冲着跪着的人不耐烦地说,“你们下去罢。”   那数十人人却不为所动。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叶翔左手拍案,语气阴冷,胸口似乎血又溢出几分。   “主上,”堂上其中一人说道,“属下们没能保护好主上,请主上责罚!”   叶翔无力的揉了揉额,他怎么就有这么些责任感如此之强的手下?   阮笑非看着叶翔向他投来的求助目光,无奈的说道,“不如师父责罚他们去给你买药?”一举两得嘛。   “好,就这么办,有异议吗?”叶翔眉毛一挑,气势尽显。   “是!”众人这才退下。   不过显然叶翔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决定使得之后几天桌上不间断的十全大补汤吃的令他反胃。   “怎么回事?”当堂上只剩下他们三人,顾青尘才开口问道。   叶翔手指敲着扶手,冷笑道,“有人想要送死。”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打滚~留言啊留言!~~   ——————   注一:“大隐隐于市”并没有准确的出处,最先应出自王康琚的《反招隐诗》“小隐隐陵薮, 大隐隐朝市。”还有一种说法,“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注二:曼陀罗,毒性六级,中毒症状:头痛,脱水,干燥,瞳孔扩大,失明,无意识运动,狂燥,精神错乱,嗜睡,惊厥,昏迷,死亡。 第12章 受伤原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大沐王朝如今时逢盛世,天下百姓安宁,国家强盛。可自古江湖就未有平静之时,如今距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仅隔一年之期,江湖上更是风起云涌。   与每年一届,给江湖才俊展示自己才学的英雄会不同,武林大会是整个江湖的盛会,届时所有门派都会参加,除了比武切磋外,最重要的是武林盟主的选举。   “哼,他樊柏想雇夜门杀人,却以为不会暴露身份,做梦!”叶翔冷冷一笑,“他的愚蠢在于,还想趁此将夜门掰倒!”叶翔倏地站起身,“我倒要看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他还坐得了多久!”   原来,这次夜门接到的要求是,斩杀武林最大门派逍遥盟的盟主段宇。这段宇虽说名义上是逍遥盟的盟主,可叶翔却从以前的任务中偶然得知逍遥盟的实权是交给了他的弟弟段绝。所以考虑到这次任务的委托人肯出白银十万两买一个废物的首级,而这人的死也不会引起武林大乱,叶翔便果断地答应了。   由于委托夜门杀人的人可以不露面,只要付钱就好,对于有些身份特殊的人,这最好不过。叶翔本以为是段绝下的手,可他多了个心眼,让手下调查却发现雇主是樊柏。   本想是武林盟主担心自己的位子不稳而这样做,却没想到,他派出的人却回禀说任务有变。   十二罗刹,出手无活人。   他派出了十二罗刹中的五个,却只有一个回来向他禀报,其余四人仍在苦战。而对手呢,竟是樊柏和乾坤阁、昆仑山两大派的掌门!   “名门正派,竟学人偷袭,果然大家风范!哼!”叶翔站在墙头,看着底下拼打的七人,讥讽地说道。在路上他已听手下禀报,在他们正要解决段宇时,这三人突然出现,虽然段宇还是被杀死了,他们却陷入苦战。   “叶门主,你果然来了!”叶翔爱护手下倒也为武林所知。   “樊盟主这番行动难道意不在此?”叶翔看着樊柏装模作样,冷冷答道。   “夜门竟敢杀害段盟主,为了武林的安宁,我势要将你拿下,给武林一个交代!”樊柏眯着眼,盯着叶翔,一脸正气的说道。心下却道,他此计一石二鸟,即能使逍遥盟大乱,也能将夜门,他心中的一颗大刺灭掉!   “是啊,叶翔你就受死吧!”   “夜门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休想再逃!”其余两人也附和着樊柏说道,一脸要为段宇伸张正义的样子。   哼。   叶翔也不多说,纵身跃入院中,他的手下还不需别人碰!   那三个人毕竟有几十年的功力,五大罗刹早已受伤在身,叶翔虽武功绝世,却还是在救其中一个手下时被砍伤。不过那三人却也好不到哪去。樊柏更是被叶翔迎胸一掌打得吐血连连。樊柏倒没想到,今日连同这世上武功最高的两人,却不能治叶翔于死地!而那两位身经百战的掌门却没想到叶翔竟会消失了几十年的千机老人的绝学!   在撤走之前,叶翔回头对着两派掌门好意地说道,“难道你们觉得夜门会泄露任务让你们知道?“   然后转头冲着樊柏挑眉,“樊盟主,十万两白银太少了吧,何况这次的任务还不是段宇一人!”   樊柏身体一震,他命人找夜门杀人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而派去那人也被他杀了,叶翔怎么会知道?!   而那两派掌门也沉思着,向樊柏告辞后便纷纷离去。   ※   “你打算如何?”顾青尘听了缘由后问向叶翔。叶翔也邀请过他加入夜门,让他做门主,他却拒绝了,不过,他不会坐视不理。   叶翔扭了扭头,“他觉得那位子坐腻了,咱们就把他拉下来吧。”他一天到晚也十分无聊,如今给武林添添乱又何尝不可?顺带,听说樊家挺有钱的啊,银子当然多多益善嘛。他可还有那么一帮手下要养。   “师父,”阮笑非也开口,“要不要我帮忙?”   “你?”叶翔揉了揉自家徒儿的脑袋,“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学生吧。”   阮笑非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可不比你小!不过自己师父有本事,他也就懒得插手了。   “那师父你好好养伤。”阮笑非看着叶翔外衣溢出了血,便打开门,让守在门口的守卫招大夫进来。   “非儿,这事完了你便入夜门吧。”叶翔想了想,开口道。   “好。”   ※   “青尘,你能不能先陪我去个地方?”出了夜门,本来打算回书院,阮笑非却转头问向顾青尘。   顾青尘转身看了看他,“好。”   “不进去?”两人此时坐在阮家的墙头,顾青尘看着阮笑非面带微笑地望着院子里的人,心中动了动,开口问道。   “不用,”阮笑非摇摇头,“看看他们就好。”阮笑非看着院子里的四人,祈澜一脸开心地剥着水果,然后喂到两个玲珑剔透的小孩子嘴里,阮钦鸿在一旁舞着剑,场面是说不出的温馨。   “青尘,你知道吗。”阮笑非眼中尽是暖意,望着院里的人,喃喃说道,“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他们的幸福。”   “嗯。”顾青尘静静地听着,抬手覆上阮笑非的肩,“你会实现的。”   “谢谢。”阮笑非抬头,冲着顾青尘感激地一笑。   顾青尘却从未离人如此之近,看着近在眼前的笑颜,他忽然发现这张眉清目秀的脸竟十分好看。   不过这念头也就在他心里闪过一瞬,下一秒他便转开眼睛,陪着阮笑非静静看着院子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走吧。”阮笑非起身,这情景是怎么都看不厌的,可他却不能一直耗在这。   顾青尘随即也站起来,两人不到一会儿便消失无踪。   ※   “你说什么?”阮笑非看着眼前的魏修,再次问道。   他一回来便听洛紫说,魏修老师找过他,于是便来到马场,却没想又看到了顾青尘,他旁边还有一人,挺眼熟。无奈冲顾青尘点头示意,便望向魏修。却没想听到个不现实的消息。   “不管说几遍都一样,你,要和青尘,樊啸一起参加骑射大会!”魏修挺开心的重复道。   “可是,我的箭术?”不是他谦虚,他那箭术真不敢见人。   “没事没事,”魏修一脸“我早就安排好”的神情,摆摆手,“骑射大会很多项目,你只要在骑术项目赢了就好!”然后转头看向另两人,“你们两个可要给我争气!”   顾青尘依旧无言,那樊啸倒是笑得开心,“知道啦,知道啦。”然后转向阮笑非,招了招手,“咱们又见面呐,阮兄!”   阮笑非挑眉,他们就见过一面,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边樊啸依旧傻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写不来江湖的腥风血雨,我的江湖很小白~人物也小白~请亲们容忍了哈~~~   还有……   为毛没有留言没有留言没有留言啊啊啊……呜……不管写得怎么样大家总要出个声嘛……要不然我怎没动力了……泪奔…… 第13章 比赛前夕   前面曾提过,白云书院一般不允许学生离院,除了特殊假日以外。而骑射大会是皇族盛会,公卿世家均会出席。所以,白云书院也会统一放假,好让一些显赫子弟回家同家族一同参加大会。   不过总有些人有特殊待遇。比如将要参加比赛的这三人。如今空荡荡的书院就剩下他们三个学生。   “我说,魏大叔不会就扔下我们不管了吧?!”说话者是正坐在草地上扯着不知名的可怜小花的樊啸,举目四望,除了那两个仍在马背上的人,整个马场就没人了!不,应该说整个书院就没人了!   可惜,没人理他。樊啸继续不依不饶道,“喂喂喂,阮兄,你听见我的话没!?”   阮笑非实在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聒噪,半天时间他竟然一直没停过嘴!只好拉着马缰转了个身,皮笑肉不笑的勾着嘴角冲着樊啸道,“反正,饿不死你的。”   樊啸看着阮笑非的表情,不禁后脊一冷,“嘿嘿,是啊。”   阮笑非翻了个白眼,他倒宁可天天在马上驰骋,最好这里就他一人。那多自在!掉转马头,阮笑非朝着不远处的顾青尘跑去。练习的时间也就这么几天了。   “哎,等等我啊!”樊啸看着那两人都走远了,连忙爬起身骑上马,也朝那方向奔去。   “好箭法!”樊啸带马跑到箭靶旁,正好看到顾青尘连射三箭射中红心。   顾青尘只抬头瞟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能被魏修选上的孩子,他的箭法也差不到哪去。樊啸也不在意顾青尘的冷漠,笑嘻嘻地跑到一边,立好自己的靶子,开始练了起来。   由于阮笑非参加的项目只是骑术,没有骑射这么难,所以他训练的内容也和那两人不同。阮笑非一人练习了一上午的障碍赛,比平日的训练增加了许多难度,不过也不是大问题,只是速度可能还不够快。   “吁——”上午的训练任务完成了,阮笑非拉着缰绳让马慢慢停下来,然后跳下马,取下水囊喝了口水,便席地而坐看着前方还在练习的两人。   虽说这孩子平日里比较脱线,认真起来倒能唬一唬人。阮笑非看着正抿着嘴拉弓的樊啸,虽因年纪小而比一旁的顾青尘少了几分气势,可他那浓眉大眼间尽是自信,加上熟稔的动作,呼啸的箭气,竟让人不敢看低。   转眼看向顾青尘。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他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的靶子,一手握弓,一手拿箭,然后果断地放手,正中靶心!阮笑非不自觉地扬起微笑。这个人,总是沉默着,却让人感到安心。从来不多说什么,却做得比谁都好。   已是晌午了啊。阮笑非抬头望望天,看着两人练习地也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吃饭去吧。”   “好诶!我正好饿了!”樊啸一听,立马放下弓箭,乐呵呵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填饱肚子。顾青尘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将在一旁吃草的马牵来带回马圈去。   ※   其实还算有福利,学院至少还专门留了几个个厨子为他们做饭。   “这次参赛的会有哪些人?”阮笑非一边盛饭,一边问道,今天的饭菜可是十分丰盛。   “各位皇子,六大世家的公子,白云书院和精武院,以及京城最大弓箭社的人。”   精武院?哦,洛紫曾提到过,那是专门教武术的地方,相比白云书院所培养的高端性人才,那里更多的是不算富贵却更有武学天赋的人,当然,也可以叫做技术性人才。(我说,阮小爷您真会运用术语啊……)   还有那个弓箭社。阮笑非记得以前看过史料记载,在唐宋时期,射箭十分普及。民间的弓箭社也举办起来,人数更是一度达到三万人之多。考虑到这里时代进展与唐宋相差不大,所以弓箭社的存在也十分合理。   点了点头,看来沐朝的先祖皇帝还真有头脑,这骑射大会不久是变相的人才招募会么?身手矫健的人才就被垂青,皇帝也免了力气去全天下去招募武将了。   “唔,”樊啸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八卦,“听说今年弓箭社派出来的人是骠骑大将军的儿子呢,身手十分了得!”   阮笑非忍不住按了按樊啸的脑袋,“好好吃饭!”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活跃?(你也不比人家大多少!= =)   “骠骑大将军靳远,常年驻守关外,”顾青尘见阮笑非不知道的样子,便向他解释道,“靳远当年求圣上指婚,娶了一个胡姬,他儿子从小长在关外,去年才回到京城。”   “嗯,”看来今年骑射大会高手云集嘛!“可是我们都是六大世家的人,算是代表家族比赛么?”   “明面上不算,家族里会另选人参加,”樊啸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冲阮笑非挑挑眉,“可我们姓什么,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么?”   也是。他们是书院的学生,更是家族的一员。不过,怎么说都是给皇帝效力的人。   ※   魏修只给了他们三天的练习时间。   三天过后,也就是骑射大会开始的日子。   “你们先将马牵去那边,一会儿要去拜见皇上。”一大清早,魏修便带着三人来到皇家猎场,指着不远处的马圈向他们吩咐道。   三人下了马,阮笑非向四周看了看,皇家的果然不一样,东边是广阔的树林,适合打猎,而他们脚下这片土地,却是绿油油的草坪,十分适合骑马。   马圈很整洁,三人将马牵了进去,却看见里面已有几个人。   顾青尘一愣,便拉着身旁两人跪了下来,“见过太子,二皇子,六皇子。”阮笑非和樊啸也顺势开口。   “原来是青尘,都免礼罢。”其中一人走上前,挺亲切地伸手扶了一把,三人便站了起来。   阮笑非抬眼便看见一张微笑的脸。那张脸乍看之下十分平凡,而那双眼却是闪着精光。“这两位是?”那人疑惑地问向顾青尘。   “阮笑非,樊啸。”   “见过太子殿下。”两人都正经地行礼,看来这太子并不简单。   “嗯,看来白云书院今年来势汹汹嘛。”那人玩笑道,向两人点头示意了下,便拍了拍顾青尘的肩,带着他走向另两位皇子。   “咱们先把马安置了吧。”阮笑非低声冲樊啸道,看来那四人有话要说,他们也不便在这。“好。”樊啸虽说平日大大咧咧,可阮笑非也清楚,这孩子骨子里精明得很。   两人牵着马走向另外一端,却又见到了一人。   “异族人?”樊啸看着擦肩而过的一头张扬红发的男子,有些惊讶。这皇族盛会异族一般可不能来,除非是质子之类的。   “应该是那位靳远大将军的儿子吧。”那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加上那西域人特有的浓眉高颧,阮笑非推测道。   “还真是有趣。”樊啸感叹道自己能够参赛实在很不错,人这么多,够好玩。   阮笑非抽了抽嘴角,懒得说什么。他只想这盛会早点结束,免得有什么麻烦事发生。   可是,不是有句俗语么?天不遂人愿。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练完合气道再来更文……要死人了……浑身酸痛……   有留言了~好开心~嘿嘿~~ 第14章 骑射大会(上)   上午辰时末,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猎场入口处。而皇帝的御撵此时也到达了猎场。   “参见皇上!”整齐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四野,阮笑非心中有一丝震撼。这便是那个位子的诱惑吧——让天下人都臣服于你脚下。   “众卿平身。”温厚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阮笑非随众人站起身,发现皇帝竟才四十多岁的样子,十分健朗。   “今次骑射大会,众卿当尽兴而为,对各位勇士的表现,朕也拭目以待!”饱含鼓励的简短发言,让参赛的各位选手也跃跃欲试。阮笑非心道,这皇帝果然很得民心。   而另一边,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马圈里偷偷摸摸地干着什么。   “快点快点!”   “我不是在找吗?别催了……”   “咱们要是没把事做好,主子怪罪下来可就惨了!”   那人听了这话抖了抖,似乎想起了什么惩戒,连忙说道,“知道了,马上就好!”   “你确定这是太子的马?”“没错!我前不久看到太子骑过!哎哟,它还踢我!”   “你小心些!主子还说了,未免他被怀疑,再随便弄下其他几匹马!”   ……   今日有两场比赛。   第一场是阮笑非所在组的骑术比拼第一轮。   “所有骑手从这里出发,谁能夺得十里外的红旗,谁就能继续参加下一轮比赛!一共只有五面红旗!”一个嗓音尖尖的太监宣读规则。   阮笑非还挺惊讶。魏修对于比赛流程并没说太多,因为每一次的内容都不同,可这比赛规则和现代体育相差无几,很像预赛——决赛的设置。   阮笑非从马圈将马牵出时,发现马儿今天有些躁动。   许是不适应新环境吧,毕竟之前它一直呆在书院马场。阮笑非安抚地摸着马儿的鬃毛,心中想到。   到达出发点,阮笑非看了看一旁的参赛者。   第一轮比赛一共有十三个人。皇子四人,精武院三人,白云书院他和樊啸两人,弓箭社四人。   “喏,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樊啸凑到阮笑非旁边,小声地给阮笑非介绍,一边介绍还一边不解道,“怎么三皇子那边都来啦?”   阮笑非看着不远处的四人,二皇子显然和另外三个不是一伙的,看来皇室总是离不开党派之争。   比赛要开始了,众人开始准备。   踩着马镫,阮笑非想用力上马,却没想身下的马儿竟奋力地动起来,想要甩掉他。身子灵巧的一跃,阮笑非脱离马身。   “哈哈。”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五皇子开心大笑,   阮笑非也不理会,只走上前看了看一直都挺温顺的马儿。眼睛撇到马儿一直踩动着的右前马蹄,蹲下身,阮笑非看见了一个泛着银光的东西。   不动声色地将它取下,再起身抱了抱马脖子,安抚着受惊的马儿。   “阮、阮公子,没事儿吧?”小太监怯懦地上前问道,阮笑非抬头平静的说,“无碍。”   樊啸在一旁看着,也不动声色。   “比赛,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挥动着马鞭,朝着十里外的红旗奔去。   看来那东西扎得不算深,阮笑非骑在马上,暗暗想道。至少马儿跑动还算正常,虽说比前几日练习慢了不少。   十里,五千米,不算长的距离。阮笑非看着身处自己前方的人,以为这次第一轮就会被淘汰,眼中却忽然看到前方落马的身影。   看着前面的马儿抬起前腿嘶叫,阮笑非知道这事并不简单。连个比赛都阴谋?真麻烦。不过转念一想,阴谋骗局在前世的体育赛事上也是常有的事,有利益就有争夺嘛。无奈地摇摇头,阮笑非甩了甩马鞭,朝前方奔去。   结果,他竟拿到了最后一面红旗。   同时晋级下轮比赛的还有樊啸,弓箭社的靳泽辰,三皇子沐群和精武院的杨云。   而由于比赛过程中五皇子也落马了,导致场上有些混乱。   由于骑射大会举办三天,所以皇帝早就吩咐了人,搭好了帐篷供众人休息。而白云书院三人共用一室。   比赛结束后,阮笑非和樊啸回到了帐篷。顾青尘正倚着竹榻看着书。   “顾大哥,阮兄被人暗算了!”阮笑非还没来得及说话,樊啸就一脸义愤填膺地冲顾青尘开口。   阮笑非发现只要樊啸在,他黑眼珠偏斜的几率就大大增加(请您用通俗词:翻白眼)!伸手按住樊啸的脑袋,将他拖至自己身后,阮笑非递过手中的东西给顾青尘。   顾青尘左手拿着,右手从怀中掏出,两人一看,竟也是同样的东西!   “真没新意,又用铁丝!”樊啸算是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一脸扫兴地仰头倒在自己床上。   “唔,你们知道的,书院里总会有些恶作剧。”看两人不发一言的盯着他,樊啸耸耸肩解释道。   “不过我想,应该是针对我吧。”声音从门外传来,樊啸身子一挺,坐了起来。   “别紧张,不用多礼。”来人竟是太子。   “青尘和我是挚友,你们也不用见外。”太子沐琛温和地冲两人说道,“我和青尘的马驹是双生子,他的是“疾风”,我的是“飞电”。刚才去马圈喂马时,青尘发现疾风有挣扎过的痕迹,仔细一看才发现马蹄被人用铁丝圈住并刺了进去。”   “定是那坏人将顾大哥的马错认为太子的马了吧?”樊啸于是还真不见外,自来熟的说道。   “嗯。”太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拜托,怎么搞的像推理游戏?阮笑非揉揉额角。不过麻烦的事他向来不管。还是留给太子操心吧。   于是,阮笑非也不理一问一答的两位,将护腕取下,便坐在自己的床上,微眯着眼朝顾青尘说道,“吃饭的时候叫我。”他昨夜被兴奋异常的樊啸吵得完全没睡意,现在要补眠。   至于仍在帐内的太子么?看来和青尘不是一般的好友,再说,据他观察,这太子如今于他无害,所以他也就不在意了。   倒是这边,太子有些惊异地看着倒头就睡的阮笑非,有些哭笑不得。还没有人敢把他无视地这么彻底呢!   “他就是这个性子。”顾青尘冲沐琛说道,意在让他别介意。   沐琛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光。   哈哈,这冷热不近的顾青尘,竟然帮人说话。有趣,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并非只能称臣子为“卿”,君主称臣民都可以用“卿”。   注二:“恶作剧”出自《太平广记》,初若不觉,[韦生]凡五发中之,僧始扪中处,徐曰:‘郎君莫恶作剧。’”好扯~~~   ——————   抱歉抱歉!~今天下午要去朋友家,晚上要出去吃饭,所以今天更的有点少~~偶争取晚上回来再写一点~ 第15章 骑射大会(中)   临近中午时分,阮笑非被叫醒,睁眼却发现帐内只剩他和顾青尘两人。   “他们呢?”撑起身,阮笑非抓了抓头发。   “太子回了主帐,”顾青尘此时正站在阮笑非的床前,低着头看着阮笑非睡眼惺忪,少有的毫无防备的样子,“樊啸说是去找家里人。”   “哦。”站起身,阮笑非侧头望向顾青尘,“你呢?”你怎么不去家族那边看看?   顾青尘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上次三叔给他下毒的事他才让人处理完,他也不想看见三叔那张脸。何况回去也只是会听得长辈不停地吩咐他要表现出众,为族争光而已。   “那……”阮笑非顿了顿,朝廷官员的帐篷离他们不远,他有些想回去看看父亲。上午的时候他有瞥见父亲和月儿都在队伍里。   正想开口问顾青尘要不要一起去,顺便可以把朋友介绍给父亲认识下,阮笑非却瞥见一双星眸在布帘缝出偷偷往里望着。   阮笑非索性望向那双眼。   帘外的人感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开始不停地眨眼。   “呵,”阮笑非忍俊不禁,这孩子。   干脆走上前,阮笑非将帘子掀开,抱起了小小的孩子。“月儿,”伸手刮了刮弟弟小巧的鼻子,阮笑非温柔的问道,“怎么自己跑来啦?”   “偷……偷……” 阮涵月口齿不清的发音,手还指了指外面。   阮笑非没有注意弟弟的动作,一心因为这孩子能开口说话而震撼了。   月儿竟然能够开口了!!他不是没有想过,现代也有一些聋人经过训练能说口语,可在落后的古代,他觉得弟弟能够掌握手语已经很不错了。却没想到,父亲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阁……葛?” 阮涵月看到许久不见的哥哥愣愣地样子,以为哥哥又变成以前那个傻哥哥了,皱着眉头扯了扯阮笑非的头发。   “嗯?”听到弟弟的声音,阮笑非眉眼间都了笑意,“月儿,再叫一遍?”面对着弟弟的脸,阮笑非用口型说道。   “哥……哥。”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想到顾青尘还在一旁,阮笑非转身望去,却发现帐里又多了一人。“柳儿?”   来人正是顾柳。此时他站在顾青尘身旁,细看下两人眉眼的确有些相像。   “非哥哥。”有些委屈的声音。   阮笑非将弟弟放下,伸手揉了揉顾柳的头,“好久不见了,柳儿。”   “非哥哥都把人家忘了!”   阮笑非有些愧疚。初来秋云榭那几个月,他会不时去看看顾柳,可后来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对不起,是非哥哥的错。”   “顾柳。”有些严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顾柳立刻擦了擦眼睛,站得笔直。   阮笑非不满的看向顾青尘,对个孩子干嘛这么凶?   “非哥哥,没事的。”顾柳扯了扯阮笑非的袖子,然后脖子一挺,挺大气的说道,“男子汉要顶天立地!”   阮笑非无奈。这就是顾青尘的幼教情况?   他的观念可不同。小孩子嘛,就是用来宠的。   “来,月儿,跟青尘哥哥打声招呼。”阮笑非对着弟弟慢慢说道,然后将阮涵月的身子转向顾青尘。   “……你好。”顾青尘努力想扯个温柔的表情……结果挺骇人。   “噗——”阮笑非立刻笑场。   他没想到顾青尘竟然这么可爱(?),哈哈,刚才那表情太有趣了!而且,而且他竟然对一个小娃娃说“你好”?然后看到接下来这一幕,阮笑非笑得整个身子都开始抖了。   阮涵月不知是不是没看见顾青尘的口型,只伸出两只软绵绵的小手,开始扯顾青尘的脸。我扯,我扯,我扯扯扯!   顾青尘面无表情的站着,任由自己的脸被扭成各种形状。   顾柳捂着嘴偷笑。   “好了好了,”终于笑够了,阮笑非拉住弟弟的手,解救了顾青尘惨遭□□的俊脸。   ※   于是中午四人在帐内一同吃的饭。嗯,抛却阮涵月一直眨着一双大眼盯着顾青尘之外,还是挺和谐的一顿饭。   饭后阮笑非送月儿回了父亲那儿,顾青尘也将顾柳送回了顾家那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阮涵月好像特别喜欢顾青尘。临走前还扯着顾青尘的手指怎么都不松手,弄得阮笑非哭笑不得。   ※   “查清楚了吗?”太子帐内,沐琛啜着茶,慢悠悠的问向跪着的暗卫。   “回主子,是三皇子。”   “哦?”另外一人饶有兴致的开口,“老三长脑袋了?”说话者正是上午也参加了比赛的二皇子沐铭。   “可是不是五哥也受伤了么?”一旁的六皇子沐舒挺疑惑的,一边吃着蜜饯一边问道。   “所以我说他长脑子了嘛。”沐铭哼笑一声。   这老三一直和他们作对,瞄着太子的位子虎视眈眈。不过平日里也就是写没经过脑子的破绽百出的阴谋,这次竟还知道用自己人来摆脱嫌疑。   “不过话说回来,二哥你上午竟然没拿到旗?”沐舒还挺惊讶,他二哥骑射功夫可不比大哥逊色。   “呵呵,”沐铭摆弄着万年不离身的折扇,像是想着什么,“发现个有趣的人,呵呵。”所以就弃赛了呗。红头发的美人儿!没比赛了才能好好观赏观赏嘛。   呃。果然是二哥的风格。沐舒联想到以往二哥的行事,便了解似的点了点头,开始继续吃他的零食。   “好了,”沐琛开口,做总结性发言,“既然老三想出风头,咱们也不能弗了他的意。”   ※   下午未正,射箭比赛的众人于场地集中。   阮笑非由于下午没比赛,也就跑来凑热闹。眼尖地发现了坐在树下的钟风棱和季九烟,便朝他们走去。   “风棱,阿九。”   “阿非!来来来,坐这里来!”季九烟拍了拍身旁的草地。   “你……”阮笑非坐下才发现季九烟竟然在面前摆着酒盏和凉菜零食,一副野炊的模样。   “别理这个白痴,”钟风棱翻着白眼,面部表情诠释着“我不认识此人”这六个字。   “今儿个天气好,一边品着美食一边看戏,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季九烟摇头晃脑地感叹道,还转身寻求共鸣,“是吧,阿非?”   阮笑非不置可否,不过还是抓住一个词问道,“看戏?”   “别说你没看出来,”季九烟挤眉弄眼,“我们今早可是去看了你的比赛的哦。”几个人都受伤了,没鬼才怪!   阮笑非点点头。不过,阿九的表情怎么能如此丰富?(默,阮小爷,人家可是正常人!)   “安分点!”钟风棱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地敲了季九烟一下,“要开始了。”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场上,只见十余人站成一排,举着弓,蓄势待发。   阮笑非数了数自己认识的人。青尘、樊啸、太子、三皇子、六皇子还有那个靳泽辰。   第一轮比赛规则是将箭筒中的二十九支箭射完。前十支射程一百五十步,再十支射程两百步,最后九支须三箭连发,射中红心数前五名晋级。   本来阮笑非觉得没多大难度(= =),看到箭靶后才发现,原来,有那么远的距离啊……(很好,很单蠢)   比赛正式开始。   阮笑非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顾青尘。   前脚如撅,后脚微弯,脊背笔直,侧身而立。左手举弓,顾青尘将右手中的箭放于弦上,缓缓拉开一个角度。   阮笑非坐的位置正好能够清楚的看见他的侧脸。   分明的棱角,虽是一如往常的宁静神情,眼眸里却是强势与信心。还有右眼眉梢处那早已结疤的伤痕,让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刚强而坚毅。   不过有时也挺可爱。想到中午时候的情景,阮笑非唇角微翘。   “咚。”第一支箭射出,稳稳地扎在箭靶正中。   接下来的过程毫无悬念,顾青尘的每一箭都射中红心。   不过,最后那三次连发还是让阮笑非惊艳了一把。   前世不是没有看过射箭比赛,可是那跟这种纯力量与眼力的对决差别太大。   阮笑非从有过这种感觉。   抬手,拿箭,举弓,顾青尘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优雅却充满危险。而射箭的一刹那,就是喷涌而出的气势与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注:“白痴”最早出自晋朝,杜预评注《左传》:“不慧,盖世所谓白痴。”   ————————   嗷呜~~偶喜欢粉嘟嘟的小孩子~~~顾大爷,您少老通吃啊……   于是,皇室的几位爷都是些狐狸……只有沐舒小朋友比较单蠢~~~   话说,顾大爷终于耍了一回帅……   望天,我怎么老是写不完骑射大会捏?……TOT   改了文案,大家觉得怎么样?偶文案无能啊……OTZ 第16章 骑射大会(下)   沐琛所站的位置就在顾青尘的旁边。   彼一上场,他就发现箭有问题。箭变重了。虽只是很小的差别,但对于他们这种时常摸着箭的人来说,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和顾青尘对视了一眼,沐琛先点点头,率先举箭射出。按照平常的力度方向,箭却只挨到了靶边。   瞥见老三那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神情,沐琛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从五岁至今,每日的练习让他对箭术早已游刃有余,刚才那一箭便让他推测出了应该调试的角度与力道。而青尘,看了眼身旁已经摆好姿势的好友,沐琛笑意又添了几分。老三的如意算盘更要空了。顾青尘可是个天才。   而另一边,隔着沐琛几个人的沐群这时还在心中暗喜。太子,今天你就尝尝小弟亲自为你定做的弓箭吧。还有其他几个人,哼哼,我看你们箭术有多了不起!   可是结果却让沐群差点握不住弓。   太子除了最初那一箭的偏差,其余全部命中红心。而顾青尘,更是二十九箭箭无虚发!   他看了看自己的靶数,竟然才二十二箭中靶!   你爷爷的。沐群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摔弓而去的想法,该死的沐琛!该死的顾青尘!   “顾青尘二十九中,太子二十八中,靳泽辰二十八中,樊啸二十五中,三皇子二十二中。”不过还好,裁判宣读完成绩后,沐群发现自己还是晋级了。可是心中还是郁卒难当。   ※   下午还有些其余项目的比赛,阮笑非和季九烟,钟风棱依旧坐在树荫下懒洋洋地观看。而顾青尘比赛完了也过来加入了他们三人。   不过一整下午也就只听得季、钟两人叽叽喳喳,对场上的众人评头论足,阮笑非只悠闲地靠着树干,时不时伸手拿些蜜饯果脯,十分自在的样子。顾青尘则是阖着眼,依旧不发一语,却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四个人的气氛愉悦而安宁,有一种外人不能插入的默契。   是夜。阮笑非和顾青尘在晚宴过后就回到了帐内。   看着摊开的包裹里唯一一条长裤,阮笑非微微皱眉。   他其实是有轻微洁癖的。也不严重。可今日上午骑了马,身上一股牲畜的味道,加上下午一直坐在草地上,全身也弄上了些污渍。荒郊野外的,沐浴也不大可能,可自己随意收拾的包裹里竟然没带换洗的衣物!   揉揉额。算了,忍一忍。阮笑非暗自对自己说道。   这时,却听得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东边林子里有一条小溪。”   这便是顾青尘了。   他的沉默不代表忽视或是无心,他总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观察着,默默地好似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一旦你被他放在了心上,那么,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多么贴心的人。   钟风棱的阳光和季九烟的活泼,都能让身为朋友的阮笑非感到愉悦而舒适。而和他们有着迥然不同性格的顾青尘,却从第一眼起,就给阮笑非一种亲近的感觉。   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们说话的次数不算太多。本都是不爱说话的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是安静的兀自沉默着。可是,顾青尘的存在并没有打破阮笑非以往独自维持的那种平衡,他不是一个入侵者。而是一个他阮笑非真心认同的朋友。   一条小溪?有沐浴的地方了。   阮笑非转头,挑着眉望向顾青尘,“要一起去么?”   倒也没什么不行,于是顾青尘点头答允。   夜晚的树林不时有野兽的叫声和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有些阴森而突兀。   阮笑非随着顾青尘,踏着轻功来到了溪边。   流动的溪水在圆月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哗哗的流水声灵动悦耳。   阮笑非看了眼顾青尘,他正在拾掇柴火。“喏。”摸了摸腰间,正好有根火折子,便扔了过去。顾青尘接过,蹲下身点火。   伸手触了下溪水,冰冰凉凉的,却也不浸人,阮笑非便解开腰带,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此时正值夏末,比之白天炎热的气温,夜晚有了些凉意。   将衣裤扔在草地上,阮笑非只着亵裤站在岸边,准备下水。   顾青尘点燃柴火,抬头便看见这么一副光景。十五六岁的少年相较之才见面时,已长了一尺有余。身姿挺拔,裸/露的背脊上蝴蝶骨分明,双腿笔直修长,在月华下更添几分气质。   阮笑非慢慢走到小溪中央,将身子缓缓下沉。   呼。阮笑非吐出一口气,静静地任由流水冲刷。以前的他讨厌冷水冰凉的触感,可如今有了内力,身体也不易因冷水而受寒,阮笑非觉得流动的溪水划过身体的感觉实在很舒服。   转头看向顾青尘,他正在用棍子拨动着柴火。   阮笑非快速地冲洗了下身子,在将外衣在水里搓洗了一下,便起身了。“你来洗吧。”阮笑非穿上亵衣,一边擦着有些微湿的头发,一边对顾青尘说道。   “嗯。”顾青尘起身,然后指了指竹竿,示意阮笑非将湿衣晒在上面。   挂好了衣服,阮笑非坐在火堆旁,侧头看向下水的顾青尘。   这小溪有些浅,他尚且还可以弯着脚沉下去,可顾青尘八尺的身长,在水中,一半的身子都露在水面上。阮笑非弯了嘴角。   不过。视力极好的他看到水里那人强壮的上身,腹肌啊腹肌!那里赤/裸裸的有着六块腹肌!!垂首戳了戳自己的肚子,阮笑非有些郁闷。前世爱运动的他也有着极好的身材,可如今这个小身板,不知要练多久才能强壮些呢。   顾青尘虽在水里,却将阮笑非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眼里有些笑意。平日里那人总像个大人似的说话行事,如今倒有了些小孩子的可爱。   ※   第二日。   上午进行的依旧是骑术比赛。今天是决赛,皇帝也过来捧场。   樊啸顶了顶阮笑非的肩,一脸好奇地问道,“阮兄,你们昨天去哪玩啦?”他回到帐里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等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才看见两人一起回来。   阮笑非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昨晚在溪边呆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将衣服烤干,他也回去睡了个安稳觉。   “嘿嘿,”樊啸倒也习惯了阮笑非的不语,凑上前笑嘻嘻地拍了拍阮笑非的坐骑,“马儿马儿,你要努力让阮兄得第一哦。”   阮笑非觉得自己如果是漫画人物,此时脑袋上一定会冒出个“井”,抬手按下樊啸晃动的小脑袋,将他强制送回了原位。   今日的比赛要难一些。   皇帝亲自命人在森林里放上了各自可有他们名字的卷轴。谁能最先拿回来,谁便获胜。当然,你如果有能力,也可以毁坏他人的卷轴。   挺有趣的设置。阮笑非侧身观察了下周围的人。三皇子沐群胜券在握的样子,红发的靳泽辰一脸桀骜可心思却不在此,杨云看上去比较镇定,而樊啸则是太好玩了的神情。   还是自己比较正常。阮笑非暗道。   好了,比赛开始。五人都驾马奔向树林。   阮笑非带马在林间穿梭,却在瞟见了前方有些凌乱的泥土后放慢了马步。然后一丝银光让阮笑非拉住了马缰。慢慢走近才发现,是极细的丝线。看来这皇帝还真有想法。若是不顾一切一味向前冲,那么势必会被这东西绊住。   真正的骑手不仅要有驾驭马的能力,更要有入微的观察力。   小心的跨过丝线,阮笑非带马继续向前。看来前方还有障碍呢。   果不其然,阮笑非相继绕过了从天而降的大网,躲过了树上掉落的碎石,跳过了被树叶遮掩的兽夹,不过在取卷轴时还是被箭矢擦伤。   果然大意了啊。阮笑非回程时对自己说道,看来以后练功时还要更努力。   树林外,皇帝和众位臣子家眷都一边闲谈,一边等待着。   出乎众人意料的,最先从林间冲出的,竟是阮笑非和靳泽辰两人!   两人速度均非常快,最终竟是同时停在了沐武王沐离天面前。“叩见皇上!”两人利落的下马,将卷轴呈上。   “哈哈,英雄出少年啊!”沐离天看两人竟都过了他设置的关卡,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到卷轴回来,十分赞赏的看着两人。   “阮笑非?你是钦鸿的儿子?”沐离天看着坐下清朗的少年问道。   “禀皇上,正是。”阮笑非不卑不亢。   “嗯,不错不错。”沐离天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一头红发的靳泽辰,“你父亲可好?”眼中有些回忆的动容。   “回皇上,家父安好。”   ※   下午的比赛其实毫无悬念。   比赛规则是骑马射竹筒。场上十个竹筒,口径只有两寸,五人同时驾马而射,射入竹筒箭数最多者胜。   不过沐群倒还暗自以为他先前叫人下的手会让太子没了胜算,这样就算自己输给那个顾青尘倒也算了。   显然他没想到自己的人手下毒手都会弄错,而且对方早就知晓了他的行动。   沐琛倒没什么功利心,但身为太子,他不能给皇室丢脸。   他的位置正好在沐群身后,当一并驾马而出时,沐琛便有了计较。十个筒,三十支箭,一边移动,沐琛一边放箭。大多数人都是一筒三箭的射法,沐琛却是将四支箭一次放上了弓。箭矢离弦而出,精准地射入筒中。   在还剩两个筒时,沐琛便已将箭射完。看向前方还剩几只箭的三弟,沐琛用从袖中划出的银针刺向了自己的爱马,随即乘爱马飞电受痛狂奔之际,飞身向前,伸出手臂将沐群扯下马,然后滚向一边。当然,他落地时掌握了方向,并未受伤,可是三弟怎么样,他可不知道。   “太子!三皇子!护驾护驾!!”一旁的太监尖着嗓子叫道。   其余比赛众人也停下马看向两人。   “皇儿,没事吧?”沐离天看着情形,心中了然,起身走向从地上爬起的两个儿子。   “回父皇,无碍。”此刻两人倒也挺默契地答道。沐琛自然不用说,一副乖乖地样子。沐群只以为是自己的计划见效,却没想到那马冲过来时自己竟被一直敌对的太子救了。眼中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望天,沐离天和沐琛都是狐狸,其他的就小白了~这章写着写着越写越多了TOT   对于阮小爷和顾大爷沐浴这个问题,咳咳。两人都是大家公子,虽都是男人,再怎么说基本的礼仪什么的还是有的。于是……没有共浴成……TOT   不过~儿子们,你们终于发展到坦诚相见这一步了么?(被众人狂扁)   唉,还是朋友阶段呐~~~话说偶想写几年以后的故事了……可这还得很多章以后去了……默。。。。 第17章 秋云四杰   射箭比赛最后的结果是太子沐琛以全部射中的成绩得胜。   虽场面一度因太子和三皇子的落马而混乱,但皇帝却以极强的气势使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而那些大惊小怪的官员也因着两位皇子没有受伤也没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的篝火晚宴众人尽欢,而皇帝更是将在各项目上获胜的几位少年召到坐前,册封“大沐少年勇士”称号,并各赏黄金千两,良驹十匹。   沐群坐在皇子之间,不发一语的啜着酒。他想要获胜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赏赐,他只是想父皇能多注意他一些,而不是总关注着太子。可是,他还是失败了。望着不远处正和父皇低声说着什么的大哥,沐群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是在自作多情。此时,他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转过头看去,原来是那个樊家小鬼。   樊啸见沐群看过来,也不躲闪,龇牙咧嘴地冲沐群笑了笑,幸灾乐祸的样子。   阮笑非一抬眼便看见两人胶着的视线,立刻伸手按下樊啸的脑袋,“安分点。”万一这三皇子受了刺激要把他们怎么样那就麻烦了。   “哦。”樊啸乖乖地埋头吃饭。   若是樊家的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吃惊了。他们家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己爹爹都敢顶撞的小少爷竟然会如此听话!   所以说呢,一物降一物嘛。   ※   骑射大会过后就是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的校园生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原本由顾青尘、季九烟、钟风棱组成的秋云三杰如今又加了个阮笑非,晋升为秋云四杰了。   这虽只是某些无聊的人干的无聊的事,可阮笑非没想到那三人还真是干什么都把他拉着。   比如现在。   阮笑非真有点无语问苍天的冲动。   多美好的一个周末啊,他本来打算的好好的,上午睡到自然醒,然后弹弹琴,练练剑,给家里写封信,过个悠闲又惬意的日子。可是!他却被季九烟生生的从被子里拖了出来!!一路上他都用怨恨的眼光瞪着三人,可季九烟一脸兴奋毫不在意,钟风棱东张西望不看他,顾青尘依旧面无表情自走自的路。   绕着小径走了一会儿,终于到达目的地。   望着头顶上的一条横幅——“白云书院才子大赛”,阮笑非的脸有龟裂的迹象。   “你们把我叫来,”阮笑非抬手一指,“就是为了,这么个无聊的东西?!!”那声音确确实实是从齿缝里渗出来的。   季九烟后背一凉,赶紧一把搂住面前好友的肩,陪笑道,“哎呀呀,小非非,今儿个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咱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嘛!”   顾青尘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钟风棱紧随其后。   深呼吸一口气,阮笑非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淡定。   “所以说,”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阮笑非问道,“你要参加?”   季九烟伸出手指在阮笑非面前摇了摇,“当然不是。”然后蹦到顾青尘和钟风棱身边,双手勒住两人的脖子,“是咱们四个要参加!“   ※   “第一关,书法!”说话者是以为书法老师。阮笑非有些好笑,看来这比赛还挺正式,竟然连老师都来当裁判了。   季九烟摩拳擦掌地上台了。   台上一共站了十二人。其实感兴趣的都可以上台参加,不过大多数人都持观摩心态。阮笑非和钟、顾两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钟风棱对阮笑非解释道,“阿九这个人就爱凑热闹,就当陪他玩玩吧。”之前两年都是他和顾青尘两人由着季九烟玩,今年多了个好友,季九烟看来还更兴奋了。   阮笑非点点头,看着台上挥墨自如的人勾了勾嘴角,“嗯,我知道。”   他们是朋友。这五个字就能代表一切。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给予信任和关怀,接受他的任性,就够了。   说话间,三人就见季九烟率先放下了笔,然后抽出腰间的折扇,悠悠然地扇着。   虽说这样子很讨打,不过当众人看到了他的作品,也没人敢说什么了,他有这个资本。狂傲不羁的草书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而自然,而一首《将进酒》更衬出了字里行间的豪气与狂放。   书法,季九烟赢得轻松。   “第二关,诗词。”季九烟开开心心地下台,又示意阮笑非上去。   耸耸肩,阮笑非说道,“我可赢不了。”虽说他胸中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歌底蕴,不过他还不至于低劣到将他作视为己出。   “没事儿没事。”季九烟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吧,大不了他就乱作一首了事。   阮笑非却不知道这个比赛内容并非是命题作诗或者自由作诗,而是考官给出五句有名诗词的上句,让学生凭自己的感悟作出下句,却不能是原本的下联。   当阮笑非听了规则,又看到宣纸上的诗句时,眼中有些笑意。   这难道不是用那个有名万能下联么?   也罢,有记忆为什么不用,反正写着玩,阮笑非也懒得自己想,刷刷刷的写下了五句一模一样的句子,还自我安慰道,这不能叫抄袭,这叫做转帖。   等到裁判一个一个地念完轮到阮笑非的时,愣了愣才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一枝红杏出墙来;小扣柴扉久不开,一枝红杏出墙来;停车坐爱枫林晚,一枝红杏出墙来……”   正在和顾青尘说着不管阿非对得多么烂都要为他鼓掌时,钟风棱的手一下子从顾青尘的肩上滑了下来,嘴张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哈哈哈哈!”季九烟听了几句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阿非,哈哈,阿非太绝了!”   顾青尘也望着台上那个一脸理所当然的人浅浅地勾起了嘴角。   好吧,阮笑非心道,自己也毁了形象恶搞了一回。   最终裁判宣布阮笑非因非原创而取消参赛资格。这下好,正和他意。阮笑非下来继续当他的看客。   第三关,画技。   在规定时间内做出一幅以白云书院为主题的画作,钟风棱被季九烟推上场。   他虽然画技也不差,可那是在他一个人时,钟风棱无奈的上台,望了望蓝蓝的天空,认命地下笔。   于是,一幅蓝天上有着几朵大大的白云,杂乱的草地上只有落有一本书的画作在指定时间的最后一秒问世。钟风棱冲季九烟挑眉,你逼我我就乱画!   可让钟风棱没想到的是,那绘画老师竟然夸他画的好!   季九烟明了的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看来,先生对你以前的画作印象深刻啊,你如今倒是让他改观了。”   可想而知,钟风棱以往的画作有多么触目惊心。   第四关,回文。   所谓回文,就是能够回环往复,顺读倒读接能通顺的文学体式。最出名的要数晋朝苏惠所织的璇玑图,纵横斜环读之,皆成文章。   本关的要求是以四季为主题,作四首连环回文诗。   被迫上场者变为顾青尘。   阮笑非知道这人是个天才。琴棋书画,骑射御数,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他实在很想看看,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只见顾青尘略微沉吟,便开始将狼毫沾墨,流畅地挥笔而就。   “春词:南淮寄梦萝烟满,梦萝烟满岸汀兰,兰汀岸满烟萝梦,满烟萝梦寄淮南。   夏词:长夏惜木荫花香,木荫花香透纱窗,窗纱透香花荫木,香花荫木惜夏长。   秋词:寒枫落叶染秋残,叶染秋残情思淡,淡思情残秋染叶,残秋染叶落风寒。   冬词:炉熏暖酒融飞雪,酒融飞雪唤春归,归春唤雪飞融酒,雪飞融酒暖熏炉。”   “啧啧,青尘一出马,当然马到成功嘛!”季九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过,当然被钟风棱无情的蔑视掉了。   阮笑非细细地咀嚼着四首词,脑海里突然冒出“若在现代,这人会被称作大神”的想法。揉了揉太阳穴,阮笑非沉默了半天终于总结出,自己今天果然是因为没睡好导致精神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会很雷么?那个“一枝红杏出墙来”我一直觉得很经典~有觉得很雷的给我说说,我再改~   那四首回文词是我自己写的啦,写的不好表见怪!~~   这章过渡章,下章会新出场一人,不过前面有提到过这人哦~~又是一枚帅锅啊~~嘿嘿   话说,我会尽量日更的~请大家督促了……我这人没鞭打就会懒的…… 第18章 记账方式   阮家世代经商,名下之店虽说不上万家,几千家倒是有的。   每日进出买卖,每月赢钱收益,虽已被下面的管事整阅处理过,可呈上来给阮钦鸿审阅的仍多如牛毛。加上他这阮家家主还要定期去各商铺视察,修改经营策略,长久以来便积了些头疼胃痛的毛病。   阮笑非撑着脑袋,一边听着老师唾沫横飞的讲话,一边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半个月前,经钟风棱提议加上他们三个一致同意,四人已经参加考试,考入冬云殿了。相较于前三院的繁重学业,冬云殿更主张的是自主和主动。由于结业后即将面临的是科举,那么每个人想要努力的目标也就必须明确。选择文举的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教室内学习,而武举的便要以练武为主要任务了。   阮笑非之前收到过家里的信,阮钦鸿明确地告诉他这事完全由着他自己。若他想做官,便去参加科举,若不想,就回家,做个自在的阮家少主,而娘也附信让他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在这样的时代,父母还能这么为他着想,阮笑非真的觉得自己三生有幸才能遇上这么一家人。他也想好了,勾心斗角实在不是他所愿,从父亲的口气中他知道阮家和皇帝有过什么协议,那么,他就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阮家的家业更加稳固吧。   下了这个决定后,阮笑非也和三位好友大致的说了。而三人也都说了说自己的打算。季九烟决定以后在朝堂上大展身手,当然不是为了家族,而是为了自己;顾青尘只说自己也会入朝为官;只有钟风棱和阮笑非一样,是要回钟家继承事业的。   此刻,阮笑非正和准备文举的学生一起坐在教室,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怎样帮父亲减轻些负担。   他先前让父亲送了一本账簿过来,翻看了一下,阮笑非就发现,如今的记账方式是从西汉时流传下来的“四柱清册”结算法,实在繁缛且难以明了。记得前世研究中国经济发展史时,他调查过记账的演变。明末清初时,由于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记账方式简化为由“进、缴、存、该”四大类构成的龙门账,记账简单了很多。   用笔涂涂画画,阮笑非一边回想一边动手,好不容易才弄出了一张简易版账单。嗯,效果不错。   这时也差不多下课了。   阮笑非难得主动地侧身问向坐在一旁的季九烟,“你知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名医?”书院可没教药理学,他对医药方面也仅限于知道感冒了要喝板蓝根。   “阿非你生病了?”季九烟的第一反应。   “没有,我爹有些头疼的毛病。”   “嘿嘿,”知道了好友没事,季九烟也就不紧张了,摇头晃脑地说道,“京城名医都集中到太医院去了。不过嘛,江湖上倒是有个药王,天下闻名呐。”   “在哪?”   “他老人家早就归隐了!”季九烟凑到阮笑非跟前,笑着说道,“不过嘛,他倒有个徒弟,继承了他的衣钵啊。”   看那神情,肯定是他认识的人。阮笑非挑眉,“你不要告诉我是顾青尘。”   季九烟面目突然狰狞了。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是我啊是我啊是我啊!!!怎么会是顾青尘那厮!!!”   阮笑非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了。   对啊,自己为什么会先想到顾青尘呢?   一旁的季九烟还在嚎叫,“小非非你没良心啊没良心!这大沐朝最好的大夫如今就坐在你面前你竟然看不到!!”   “好了,”阮笑非拿起书卷敲了下好友的头让他停止如此幼稚的行为,“季大夫,季神医,给我个药方吧。”   ※   日子一天比一天寒冷起来,春节也不知不觉的近了。   阮笑非算了算,自己来到这世界竟也算是一年了。这一年却比过去任何一年都充实。有了家人,有了朋友,见识了以往绝不可能碰见的事情。   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现在却很庆幸。   书院今天也放假了,阮笑非和三人告别后,便和洛紫坐上了回阮家的马车。   一路上洛紫异常兴奋,阮笑非不禁好笑地盯着他。“少爷!咱们可是要回家了!”洛紫那模样像是回忆着以前在阮家的开心日子。   “嗯。”是了,他要回到的不是冰冷的公寓,而是有那么一大家子的阮府。   阮笑非也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马车晃晃悠悠了许久,终于停下了。   下车后,早等在一旁的管家便向阮笑非禀报说老爷夫人在前厅等着他。阮笑非虽面色平静,脚步却是比平日快了些许。一踏入大厅,他就被拥入一个软软的怀抱。   “非儿,娘的非儿啊!”   “娘,”阮笑非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肩,温柔的说道,“非儿回来了。”   等母亲哽咽了好一会儿阮笑非才离开她的怀抱,恭敬地冲着父亲喊道,“爹。”   “嗯。”阮钦鸿点了点头,阮笑非这才发现父亲身旁还站了一人。   “想必你们也见过对方了吧,”阮钦鸿看到儿子的目光,也就乘机介绍道,“这位是靳世侄,他如今在我们家暂住。”   那人赫然就是当日和他一同赢得骑术比赛的靳泽辰!   “久仰。”阮笑非淡淡地说道。   “嗯。”没想到这靳泽辰竟是个比阮笑非还冷淡的主,高傲地像这是他自己家一样。   “靳世侄想要学习经商,非儿,你们以后可要相互帮助啊。”阮钦鸿也不在意靳泽辰的态度,只是挺正经的对阮笑非吩咐。   “孩儿知道了。”虽心下有些惊讶,阮笑非还是应承了下来。   一场宾主尽欢的午宴后,阮笑非被阮父叫进了书房。   “父亲,药您吃了么?”那天季九烟把药方给他后,他就飞鸽传书给了母亲。   “嗯,”阮钦鸿听到这话,脸柔和了很多。“那天你传来的账单我看了,很好。”眼中满是赞赏,他的儿子如今真的是让他放心了。   “这样简单明了了很多,”阮钦鸿拿起书桌上阮笑非设计的账单,“你怎么想到的?”   阮笑非垂目,拿起桌上一本账簿,对比着自己的设计说道,“格式大致上并没有多大变化,我只是想,若能使各项支出收益都有据可循,在每月统筹,就会比原有的‘旧管新收’易算许多,”一边说,他一边指着两方不同的地方解释道,“这样一来,既没有损坏原有的账目,新进收入支出也会一目了然。”   阮钦鸿越看越觉得这方法实在妙极,若阮家铺子全用此法记账,漏账缺账的现象将不复存在!“做得很好,非儿。”   阮笑非淡淡的笑了,“只要能帮到父亲就好。”他会尽量用自己的优势来帮助阮家,保护家人。   “对了,父亲,那个靳泽辰?”想到堂上那个顶着一头红发的桀骜男子,阮笑非开口。   “他啊,”阮钦鸿转头望向窗外,“靳大哥都亲自写信拜托我了,我阮家必当好好招待他。”   靳大哥?是那个骠骑大将军?   “当年,我和靳远,皇上是拜把子的兄弟,一起经历过很多……”阮钦鸿慢慢地回忆道,“后来边关告急,靳大哥为了帮皇上,也是为了这天下渴望安宁的百姓,义无反顾地成为了将军,到如今,也是二十年了……”   如此,阮笑非也不难猜到,如今靳泽辰回京,靳远必是有些担心,才会让多年的好友帮他照顾照顾。   “那他会接手阮家的生意么?”阮笑非不知靳泽辰是想自己打拼一番事业还是在阮家的基础上发展。   “先让他跟着我一段时间吧,”阮钦鸿沉吟了会说道,“待他有能力了再说。”他也观察了靳泽辰好些日子,这孩子虽不比他爹沉稳,却有很好的耐心和毅力,是个好苗子。   “那好,”阮笑非心下有了打算,“父亲,你先把阮家现今的情况给我说说吧。”他也是时候展露自己的实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自西汉出现了名为“计簿”或“簿书”的账册,用以登记会计事项。宋代,办理钱粮报销或移交,要编造“四柱清册”,通过“旧管(期初结存)+新收(本期收入)=开除(本期支出)+实在(期末结存)”的平衡公式进行结账,结算本期财产物资增减变化及其结果。明末清初,随着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出现了以四柱为基础的“龙门脉”,它把全部账目划分为“进”(各项收入)、“缴”(各项支出)、“存”(各项资产)、“该”(各项负债)中大类,运用“进-缴=存-该”的平衡公式进行核算。   ————————   努力写写写!~~话说,以前看过很多穿越小说都写男主女主穿过去后就用什么阿拉伯数字代替繁体字记账什么的,其实挺雷的。我国开始用阿拉伯数字也不过是十九世纪,之前我国本来就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数目的用具,叫“筹码”,也很简便的。   穿越人士总有前世带来的优点嘛,大家表觉得太雷哈~   话说为毛在文章下面偶看不到留言了捏?难道是我家小电有问题了?啊,不会这么惨吧………… 第19章 酒楼开张   节日的气氛愈发浓烈,京城里一片繁华景象。   近来人们议论的较多的,要数这京城第一大食肆客栈“品食楼”了。品食楼从开张之日起就客源满满,到如今已有十五年的历史,虽称不上老字号,却也是京城名店了。可让人好奇的是,这品食楼却在上月突然闭门谢客,据说是要重新修缮一番,迎接四方来客。   而此时的品食楼内,众人则在做最后的完善工作。   阮笑非双手抱臂,站在大厅中央审视着四周的格局。这项工程是他向父亲要来的,也是想趁此赢得第一桶金。这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他力求完美。   抬头看了看二楼右边位置,阮笑非走上去,拉过一个店员,“帮我一把,将这两面书柜移到阴凉的角落,”阮笑非指着旁边一处说道,“那个位置,但是要面向大厅。”   “是,主子。”虽说阮笑非接手品食楼没多久,且对人冷淡,可从闭门装修至今,他的想法和安排都让众人都眼前一亮,他教与店小二的待客方式,提议给厨师的做菜心得,以及对每一件事都亲自了解,身体力行的行为都让这些虽没多少文化,却忠厚老实的店员们很感动。   弄好了这边,阮笑非看向二楼的另一侧,有个人正摆弄着什么,正好打开的窗户里看得见他一头红发。   “靳大哥。”阮笑非其实觉得这人也有趣,平日里看着拒人千里的,却在谈到生意方面就眉飞色舞,和他一起重新设计品食楼时,靳泽辰也出了不少好主意。“包厢有什么问题吗?”   “没,”靳泽辰抬头看了阮笑非一眼,又低头摆弄起桌上的器皿,那赫然是一套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   “这些琉璃你从哪里买的?”他以前只在西域看到过这些透明的物件,中原不应该会有。   阮笑非看出了靳泽辰的疑惑,“我找人做的。”说到玻璃杯,他也是偶然在家里收藏的藏品里看到几尊雕像才想到的。   当时问了父亲才知道,那些雕像是珍贵的彩色琉璃。家中的琉璃物品都是有罕见斑斓颜色的,所以贵重,而琉璃的分支玻璃却不大为世人所知。古代人有他们自己的习俗传承,陶瓷用具在千百年中都是饮食的不二人选,没有人会大胆想到有其他能代替的。而玻璃只因新奇而被一些工匠作成小饰物拿出来卖,还没有人会大胆到用贵陶瓷几十倍的钱将玻璃打造成喝酒水的东西。   阮笑非找到了工匠,说了自己的要求,而工匠果然没让他失望,打造出了几套漂亮的器具,而且还都抛了光!虽然花了一笔不少的钱,阮笑非却觉得挺值。   “很漂亮。”靳泽辰开口,拿起一个酒杯细细把玩。   品食楼一共四层,前两层餐饮,后两层客房。阮笑非此次修整最大的改变就是将二楼的包厢切为两部分,西边仍旧是厢房,而东边则是全部打通,摆上桌椅和书柜,做成了书吧的样式。   让阮笑非有这个想法的是春初的科举。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许多考生进京,准备考试。而这些考生不可能将所有书本都打包行李带来,也不可能花太多钱重新买书。而来到这里之后却还要隔几月才会开考,那么这段时间大多数人都只会在客栈里自己读书复习。   而阮笑非将自家书房里与科举有关的书本都搬来楼中,且还有许多绝本孤本也一并搬来,为的就是给这一群客户创造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他们可以在这里读一天的书,晚上也可以睡在这里,这样一来,就会有一批固定的客源。而且,最主要的是,每年科举能进入殿试者也只有三人,其余有实力却又不甘的众人,必会留于京中,等待第二年的机会,这样一来,便不是短时间的盈利,而是长期的效益。   虽然在大多数爱书人眼中,孤本绝本是一定要收藏在自己家中,自己独享的,可阮笑非这从现代来的人却知,文明是一代一代的传承,若这些极有价值的孤本就堆在藏书阁中无人问津,待到千百年后才被人发现或是淹没在尘埃中,那么受损失的必定是人类自己。书写出来就是让人看的,所以他才会说服父亲,将书拿到楼中。   当然,他也没那么好心。他也写下规定,看书的人不得带纸笔誊抄书中内容带走,也不准弄坏弄脏书本。若书本损害,那么必须亲手誊抄一份且交一笔不小的赔偿金。当然,若有人记忆力超群如黄蓉般,能记下书中内容再回家默写出来,阮笑非也就不计较让孤本的内容流传出去了。   其余并没有多大改变,依旧是原有的特色,大堂宽敞明亮,二楼优雅别致,三四楼整洁静谧,看起来让人十分舒适。   今天,送去打造的牌匾也弄好了。阮笑非将一二楼间原本只有的一架梯子改成了两架,一边通向东边“清欢阁”,一边通向西边“醉含香”。挂上两面牌匾,整体效果看起来更是不错。   “好了,今日收工吧,”阮笑非拍了拍手,对着忙活得差不多的众人说道,“后天开馆,我希望,我也相信,我们能一起把品食楼打造的更好!”   “是!”阮笑非虽不怎么会说鼓动人心的话,可这一句满含真心的话还是让众人心下感动,这一个月大家都在努力,都将真心放在了这座新的品食楼上。   等众人散去,阮笑非叫来管事,让他给每人发一两银子当作奖赏他们这一个月的辛勤劳动,又吩咐他找些机灵的人去外面传一传品食楼的新改变,但却不能说透。   ※   终于到了新开张的一日。   阮钦鸿陪着阮笑非来到现场。还未到中午,竟有许多人早以围在楼前,想是听见了传闻,来瞧个热闹。其中不乏一些读书人,当然,还是些在京城挺有名的读书人。   “今日品食楼重新开张,感谢各位乡亲的捧场,阮某这里谢过了。”阮家百年基业,特别是在阮钦鸿这一代,更是受到京城百姓的爱戴。阮家旗下的商铺从来待人有礼且价格公道,对待客人也不因贫富而态度不同,阮府更是每年都会开仓给穷人赠粥。   “好!阮老爷都这么说了,我们一定捧场!”   “对!对!一定捧场!”   “品食楼味道从来都很不错,今天一定要尝尝!”   底下众人开始议论,阮钦鸿趁此说道,“今日酒水免费,请大家吃个开心!”说罢,便打开了品食楼的大门。   大堂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   阮笑非还站在门口陪着父亲迎客,就看见三个俊逸的人潇潇洒洒地从远处走来了。   “恭喜恭喜,开张大吉啊!”季九烟率先说到,钟风棱和顾青尘也随后送上祝福。   他们都知道这可是阮笑非与他们断绝联系一个月弄好的杰作,今日开张,作为好朋友的他们当然要来捧场。   “见过阮伯父!”三人又拜见了阮笑非身旁的男子。   “嗯,好,你们是非儿的朋友吧,”阮钦鸿看着三人风神俊秀的样子,十分满意,“非儿,陪朋友进去吃饭吧,不用在这里了。”   阮笑非见父亲都这样说了,也答应了下来。   “嚯,阿非你这里修得还真漂亮!”三人都是富家子弟,以前当然也来过品食楼,今天打量了四周,更加古朴而不失典雅的风格,很不错。   阮笑非也就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多加了些装饰,墙壁上面也只是修整一新,不过看起来的确比以前好看。   “就是就是,不过二楼改变还挺大。”季九烟赞同的点点头,又看着对面说道。   此时四人已坐进了二楼醉含香的包间,对面就是清欢阁。   此时清欢阁还没多少人,许多人都还在楼下吃饭。季九烟和钟风棱索性离座跑去仔细观察去了,席间只剩顾青尘和阮笑非。   “很不错。”顾青尘这才开口说话。   阮笑非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这楼毕竟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听到一向不怎么表扬人的顾青尘这么说,他还真有些高兴。   “怎么舍得把那些书拿出来?”顾青尘眼力很好,上楼时他就瞟见书橱里为数不少的罕见的著作。阮笑非在他眼中一直是个惜书之人。   “书写来是让人看的,”阮笑非拿起酒盏到了些酒,“若没人看,那也不过就是一些废纸而已。”   “嗯,”顾青尘也明了,只不过他没想到阮笑非小小年纪竟会有这么透彻的想法。“所以取名‘清欢阁’?”   阮笑非挑眉,难道他明白?   顾青尘也难得的勾了勾嘴角,“人间有味是清欢。”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琉璃、玻璃之类的器具在战国时就有了,可不像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女主男主不管穿到那个时代都可以因为发明了琉璃用品就名震天下,囧。而玻璃,约公元前1000 年前,中国制造出无色玻璃。公元12世纪,出现了商品玻璃,并开始成为工业材料。   这是战国出土的杯子,我觉得太神奇了~   
  注二:“人间有味是清欢”出自苏轼的《浣溪沙 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阮笑非的意思是,读书人可以不在乎吃穿住行,饱读诗书才是重要的。而这里是食肆,有味,当然是吃的有味,可对于读书人,这人间味,却是书味。这里就是双关。啊呜,有没有人觉得牵强,我是觉得这样理解还行啦~   ————————   话说,这章会雷么?   其实穿越写了这么多年,众穿越者能干的事儿也都差不多。我不能保证自己写的有新意,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让自己写的符合情理!~   顶锅盖逃走…… 第20章 劫镖之事   “阿非,奸商啊!一壶茶两百文!”季九烟从清欢阁观摩回来,咋舌道。要知道小茶馆里一壶茶也就五六文,而以往这品食楼茶水也就几十文,阮笑非定的这价位可够喝两坛上好女儿红了。   阮笑非没说话,也不解释,倒是顾倾尘开口,“挺公道。”弄得季九烟瞪大眼,什么时候这俩家伙同仇敌忾起来了?   这时小二也将菜上的差不多了,四人就坐后,开始吃饭。   “新菜式?”季九烟好奇的看着中间那盘花花绿绿的菜,夹了一口,还没嚼几下脸就通红,端起水猛喝。   “嗯,干煸辣椒。”阮笑非见季九烟辣极的模样着实有趣,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自己夹了块红椒慢悠悠的嚼着,“你吃的是朝天椒。”   钟风棱看着季九烟猛灌水的样子幸灾乐祸道,“你不是自诩无辣不欢么?”   而不怎么说话的顾青尘只伸手夹了一筷子辣椒,放进了季九烟的碗里。   “你、你们……”季九烟欲哭无泪。   说说笑笑间,一大桌子饭菜也就被这四个胃口挺好的人消灭的差不多了。当然,忽略某人幽怨的小眼神,这顿饭吃的还是相当的宾主尽欢。   饭罢,四人坐在房内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却听得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爷爷的,这昆仑山的人也太过分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进大门,将剑重重的放在桌上,“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镖!”   “好了,冯师兄,安静些。”另一个人走进来,按着那人坐下,瞧着四周有些不满的视线说道。   “哼。”那男人一脸凶相,却似乎有些忌惮说话这人,也没反驳。   说话间又陆续进来了几人,坐下后便说开了。   “这趟镖可是镖头千叮咛万嘱咐要保住的!”那冯师兄喝了一口茶,恨恨地说道,“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以往镖被劫是也没见师兄这么着急啊?”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用微讽的口吻道,“难不成这次的镖是个人,态度就不同啦?   “华灵!你……”那冯姓男子似乎和女子很不对盘,一拍案似乎要吃人状。   听到这时楼上的四人才有些兴趣了。押镖听过,可这押送的是个人倒有些新奇。   “似乎是宁远镖局的。”钟风棱摸摸下巴,不确定的说道。他以前好像见过楼下的其中一人。   “唔,”季九烟想了想,“是不是那个去年保镖十万两,在途中五次被劫都安然无恙的那个镖局?”他能记住是因为这镖局崛起也就一两年,但业绩却不俗。要知道,镖局靠的就是老字号,越久远的镖局越被信赖。   而此时楼下看来争吵升级了。   “你个贱婆娘,天天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男人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你……”那华灵却也没想这男人说话如此不堪,不过也没示弱,“总比某些只长肉不长脑子的人好!”   “不知羞耻!”   “狗眼看人低!”   “哈哈,这女子倒也有趣,”季九烟从腰间抽出扇子刷的打开,一摇一摇的,“有戏看你们也能无动于衷?”   其余三人没给他一点关注。   季九烟今天屡屡吃瘪,也懒得理三人,哼了一声自己便起身下楼了。   “呵,”阮笑非好笑的用一只手撑着桌子,望着某人有些扭曲的背影,“炸毛了。”   “难得一见。”钟风棱也笑。   顾青尘仍然一脸淡定地喝着茶,不发一语,却不难看出他心情很好。   三人持观望状看着楼下的动静。   只见季九烟一副偏偏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三言两语就把掐架的两人劝得平静了下来,然后微笑着朝那个看起来是管事的人弄清了事情的起因,最后再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让一桌人对他千恩万谢。   这边三人也弄清楚了事件的发展。   原来这宁远镖局此次接到的要求是护送江南唐门的二小姐唐冰到京城唐门分舵,可却在京城外被武功高强的一群人拦截,在他们抵御之际却因疏忽让唐冰被劫走了,而那群人走之前还嚣张地把来历告诉人镖局众人,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使得众人如此气愤。   季九烟朝镖局众人摆摆手,一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的高尚样,然后便潇洒的转身上了楼。   怎样怎样,本大爷很强吧?   回到包间,季九烟冲三人下巴扬起,一副“快来表扬我吧快来请求我的谅解吧”的嚣张神情。   “要不我们就遂了他的意?”阮笑非看戏也看够了,挺有同情心的问向顾青尘,意思是安抚安抚眼前这只炸毛猫。   顾青尘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下季九烟,也就说道,“随你。”   钟风棱还在一旁一副看破季九烟真面目的样子,“你的方案就是让人家回去找唐门?”这不是害别人么,谁不知道唐门用毒天下第一啊,这群人不是别想能正常的回来了,“然后对唐门的人说他们小姐是自愿跟别人走的?”什么馊主意啊。   季九烟扇子一挥,“我可是为你们挖掘真相去了,至于结果怎样,我怎么管得着?”   果然没心没肺。   “不过嘛,听说唐门最近在争夺掌门啊,啧啧,硝烟弥漫,就要看他们怎么处理了。”季九烟瞟了眼楼下那个一直挺镇定的男子,有他在应该没问题。   这么一闹,四人也呆的差不多了。   一齐下楼时,阮笑非瞥了眼一旁的清欢阁,嗯,生意不错。   另三人随着阮笑非的视线看过去,不禁感叹阮笑非真是经商能手。阁中座无虚席,人人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桌边的茶却没人怎么动过。   都是奔着书来的,却心甘情愿的买这天价茶当陪衬。   ※   四人在品食楼前分开后,阮笑非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顾青尘。   “清尘,夜门最近怎样?”叶翔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很好。”顾青尘倒是前不久才碰到他那师兄,看起来悠闲的很,“应该没什么事。”   “哦,”他还以为夜门有什么任务要解决,所以没敢飞鸽传书去打扰。可阮笑非哪知道,叶翔只是听阮钦鸿提到阮笑非近来的计划才想着让徒弟休息休息。   “夜门每年会有一次聚会,你师父应该会通知你。”顾青尘又开口道。   “再说吧,”阮笑非转头望着品食楼,“现下我想先把这边的事情弄好。”   这个孩子总是这么成熟。   顾青尘看着眼前稚嫩却又老诚的面庞,虽说是同辈称为,他和季九烟,钟风棱一样,都把这孩子当成个弟弟一样,却总是觉得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真是,让人过于省心了。   顾青尘伸出手按了按阮笑非的脑袋,“你可以的。”   阮笑非只感觉一只大手覆上自己的头,回过神却已发现那人已经走远。   目送着顾青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阮笑非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自己也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唐宋时期,一两纹银大约一两千块人民币,一贯钱(唐)或两贯钱(宋)值一两。一贯钱大约一千文铜币。   这章有些伏笔。。。默,我都说了还算伏笔么?   ——————   我无语了, 我舅家电脑太太太难用了……明天回家了,但下午要见同学,晚上上合气道,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我尽量哈!~~么么各位可爱的亲~~呵呵~~   话说……这是一段聊天记录,我和我表哥……起因是他看到我签名是“大叔啊大叔好有爱,上天赐给我一个大叔吧”。   milo 19:04:18   我就是大叔哒   珑清懒 19:04:37   你是小盆友   珑清懒 19:05:32   其实你是年下受……啊哈哈哈   milo 19:07:40   年下是啥子哦   milo 19:07:44   我这个人比较out   milo 19:07:49   大叔级的   珑清懒 19:08:17   = =   请自由百度……但不要打我……   你要摆渡“年下受”!   珑清懒 19:08:40   或者你可以自诩“大叔受”……灭哈哈哈   milo 19:09:13   我没得女王的   milo 19:09:18   我是大(dai)王   珑清懒 19:09:50   哈哈,你摆渡的不怎么样~~年下受又很多种啦   珑清懒 19:11:41   你是傲娇受   milo 19:11:54   我是大神受   milo 19:12:17   我信春哥 所以我大神 死了原地满状态复活   珑清懒 19:12:42   = =   反正你承认你是受……啊哈哈哈   milo 19:12:52   我各种受   珑清懒 19:13:42   噗……吐血了……   你极品受……   ——————   于是我对我哥无语了……   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爱啊!~~~话说,我哥170,瘦瘦的,长挺像何炅……他有一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男的),什么事都在一起~有一次来我家……在我卧室……我出去端水……进来就看见两人并肩而坐,靠的简直不是一般的近,那背影太有爱了……我真想他们发生点JQ啊呜…… 第21章 扮作侍童   春节是最好赚钱的时候。   阮笑非近来一直呆在家中,酒楼那边交给了靳泽辰,他倒成了甩手掌柜。当然不是他偷懒的缘故,阮家店铺着实太多,到了年底,呈上的结算账本就算堆起来都已占满整个书桌。   虽说阮钦鸿把改版账本的方式教与了几个大管事,现下要处理的事务还是很多。阮笑非这几天帮着父亲批阅了一大半,对阮家的事业也算是上手了。   放下笔,看看日头,将近中午了。   阮笑非理了理桌上的几张纸,一整上午的劳作啊,他竟才画了这么几幅。   该算是阮笑非运气好么,前世学的是人类学。人类学这一科,其实几乎将万物都包含了。研究范围广而杂,阮笑非恰好选择了文化人类学这一分支。四年的学习研究,他对世界历史的掌握也算是十之八九了,中国历史当然不在话下。这也算是一个优势,让他能这么快的适应古代生活。   对于这个历史进程与唐宋时期差不多的沐朝,如今它的经济和文化也处在历史上最繁盛的时期。中原情势一片大好。虽说关外还有游牧民族不安分的屡次侵犯,可却没有大的影响。如今,农业,手工业,造船业等各大行业都是一片繁荣之景。   阮家作为其中的翘楚,自然在各行业都占有一脚之地。可相较于其他产业的龙头地位,阮家在手工业方面却是默默无闻。这也是阮钦鸿很少将心思放在其上的缘故。由于沐朝丝麻生产繁盛,所以布匹价格都非常便宜,平常人家都会买回家自己做衣,衣铺也就没什么盈利了。   可阮笑非这熟知历史的人却知道,手工业只要做好了利润也是巨大的。加之如今普通百姓通用面料都是麻织物,后世盛行的棉织料还未广泛使用,这其中就有很大的商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除了官宦人家女子衣饰会比较繁杂外,普通妇女的衣服极为简单,一般也就是交领长裙。阮笑非一直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设计了几幅柔和了明清风味又不失沐朝特色的衣服板式,打算让成衣铺做出来看看效果。   同时,他还派人动身去西北地区,找寻一种叫做棉花的种子。若能将其带回,阮笑非想,这也算是为阮家积福了吧。   ※   经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见到成效的。   阮笑非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付诸了行动后,也就没怎么关注了。阮家能人很多,有些事不需要他多去关心。将具体的事务给父亲说了说,阮笑非在春节过后就回到了书院。   平日里已很少见到顾青尘了。阮笑非和钟风棱依旧悠闲,季九烟虽然和他们同处教室却比往日认真了许多,不知不觉间,考试的日子也就到了。   沐朝科举也分三试,乡试,会试,殿试。白云书院众生享受特权,可直接参加礼部在京举行的会试。会试举行三天,进入贡院后不得出门,每人一间四五平米的小屋,可带侍童一名,吃住都在小屋内。贡院所设考屋一百个,考官在中间的过道巡视,作弊者直接驱逐,不得再参加科举。   临考前一天,四人围在一起吃饭。   阮笑非这受过高考荼毒的人显然不愿意再遭一次罪,明摆着和好友说了不去。而钟风棱倒无所谓,去不去都行,他也不在乎功名。这悠闲的两人一下刺激到了最近拼命看书复习的季九烟。   “知道什么叫做‘有难同当’么!青尘,你说这两个人还有没有点良心!”季九烟死咬着筷子,恨恨的瞪着惬意的两人。   顾青尘嚼着饭,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哼哼,”季九烟眼珠转了转,突然计上心头,“不是说每人可以带侍童一名么?”   “嗯,对啊。”阮笑非点点头,他当时还觉得这安排挺有意思,难道是这样可以让考生专注考试?   随即,季九烟放下筷子,很大度的说道,“你们不考试呢,我就不勉强了。”,   “有阴谋。”钟风棱立刻转头冲阮笑非开口。“绝对。”阮笑非补充。   季九烟开始磨牙。他怎么就认识这么些人呢?   “你想让他们扮作侍童?”顾青尘喝了一口茶,一语道破。   “对对对,”季九烟连忙点头,“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可要同甘共苦!”右手一挥,做好了决定。   阮笑非和钟风棱无奈的对视一眼。   其实,阮笑非倒没异议,也好,这样算是打发时间。钟风棱答应就纯属凑热闹了。他上前按住季九烟的双肩,“阿九啊,就让我来服侍服侍你吧。”说着还双手用力一捏,疼的季九烟龇牙咧嘴。   于是就这样分组了,钟风棱跟着季九烟,阮笑非跟着顾青尘。   ※   终于到了考试的第一天。   一大早,贡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龙,他们四人到时,已经开始入场了。   阮笑非和钟风棱皆穿着小厮的粗布衣服,虽说并不影响这两人的气质,倒还是让季九烟大大嘲笑了一番。不过两人没有回嘴,只是阮笑非给了钟风棱一个眼神,钟风棱明了的点头,他不把季九烟这厮“服侍的好好地”他就不姓钟。   进场后,两拨人就分开找寻座位了。顾青尘的位置是第一排屋子的中间,阮笑非放下行李才发现季九烟他们就在对面。   “不用管那些,”顾青尘看着阮笑非在动手铺床,忙说道,“你坐着就好,我来。”他又不娇气,何况面前的人也不是侍童。   “没事,”阮笑非笑了笑,反正他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一下就要开考了。”   顾青尘看他坚持,也就不开口了,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阮笑非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好后,坐在床上观察起此刻正冥神的男子。   他一直以为顾青尘是那种仗剑江湖的男儿,可没想到他竟会选择为官。阮笑非相信,这人不是为了家族而勉强自己的人,也不是会违心为了外物而妥协的人。那么,这便是他自己的意愿了?虽说是朋友,他也不会去多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量,如果顾青尘想说,就会自己开口,他现在不愿多说,那也没什么。   顾青尘有一张很好看的脸。   飞扬的剑眉,慑人的双目,挺直的鼻梁,还有一张薄唇。   他记得前世的女友分手时说过,他也有一张薄唇。薄唇的男人,薄幸。   的确,他在感情方面不大在意,交往过的女人都说他没心,他也不在意,也许是一直没有遇上对的那一个人。   顾青尘也是薄幸之人?想了想之前的相处,他的感情不外露,平日里寡言少语,却是真真切切关心着朋友。这样的人该是很好的吧。   倒是自己,阮笑非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和女人一般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   这算是像尼采所说,思想过于丰富,便蠢了么?   ※   午饭和晚饭都是贡院派人送至各屋窗前的。   一天的考试结束,差不多已戌时了。顾青尘借着油灯看了会儿书,准备休息时,转头却发现阮笑非盘着腿坐在床上玩着孔明锁,一脸认真的模样。   柔和了眉目,顾青尘走上前坐在他身边,看着阮笑非一直拿着一块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便抬手拿起另一块递上前。阮笑非这才从手中的玩意上移开目光,却是瞪了顾青尘一眼,“‘观棋不语真君子’懂不懂?”他就不信他一个现代知识分子竟然玩不转一个玩具。   “你这个是复杂的二十四锁。”意思是弄不好也不是丢人的事。   阮笑非心里暗诽,废话,难道本少爷还玩初级的?   顾青尘看着他这般模样,笑容也止不住了,只觉得眼前这人孩子气的紧。   阮笑非此刻愤愤的抬头,本想怪这人不好好复习,倒来他这扰乱他的思路,却不期然地撞上了从未见过的顾青尘。   不过四五寸的距离,面前这人刚毅的脸上竟是分明的笑意。   眉眼间在闪烁的光影下敛去了犀利,漆黑的双眸也带着些许温柔。   竟然。   这般好看。   阮笑非此刻也笑了,大胆的伸出双手捏了捏这人的双颊,“玉树临风啊。”   顾青尘扬眉,什么时候这孩子这么放肆了?也罢,他如今也是难得放松。   于是,让阮笑非瞠目的一幕出现了。   顾青尘竟抬起右手,擒住他的下巴,引得两人四目对视,眼中笑意盈盈,“你也不差,国色天香。”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发展JQ了……   啊呜,看着留言够少了……为毛收藏还往下掉啊啊啊……小懒我要哭死了……我每天一大早打开电脑开始写,写写写几个小时才能写出这点字数,本来就郁卒了,看到收藏又掉了,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啊TOT   ——————   这个暑假也荒废过去一半了。   放假前买的书,二十本,没有一本看完了。   现下想来真是每天对着电脑,什么实事都没干成。   原本计划的,每天要背的单词,要看的书目,要练的琴,没有一样履行完成。这样下去可不行。写文字当然是快乐的,但生活中还有其他事。   而且,我想要我的文字丰盈起来。   我想它可以既有文笔,又有内涵。当然,有人会笑,耽美小说要内涵做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亲读过《荒人手记》,朱天文笔下的男人,笔下的同性之爱,深刻得让人感动。她在文章的最后写道,“时间是不可逆的,生命是不可逆的,然则书写的时候,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   可逆的文字,是要有感情的。   我对我笔下的东西还不够有信心。我想写的还有很多。我想写萨特和波伏娃的爱情观,我想写乔治桑的自由,萨冈的奔放, 菲茨杰拉德的放纵,我还想写三白的温柔,安石的随性,苏轼的大气……   可惜我还没有那个功力,信手拈来。   好了,也不说多了,今天想起说这些是因为遇上几个真正很博学的人,觉得自己看的还是太少。既然有时间, 当然要努力丰富自己啦。要争取读书写文两不误~ 第22章 合作愉快   虽说顾青尘随即便放开了手,可阮笑非仍没有动作,只瞪大眼望着他。   “傻了?”顾青尘也心知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可他也是正常人。七情六欲,嬉笑怒骂,只不过是被敛于皮相之下而已。   很久没有在人前如此放松了。   所以说,这算是阮笑非的魅力么?   其实愣神也就是一刹,阮笑非见到顾青尘这一面,心下也柔软了不少。这人是真的把他当成好友才会如此吧。   “顾青尘,真人不露相,嗯?”略微调侃的语气,阮笑非斜眼看着起身脱下外袍的某人。   顾青尘此刻也恢复了平静无痕,只不过眼角眉梢不小心会透露出他的愉悦。上床铺好枕头,长手一勾,便让阮笑非身子不稳而倒在他身旁,“露相非真人。睡觉!”   阮笑非也就顺势躺好,难得地贫了一句,“是是是,顾大爷您说了算。”顾青尘无奈,自己不苟言笑的形象在这人心里肯定已经覆灭了。   不过倒也无碍。   夜凉如水,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却是一夜好梦。   ※   三天的笔试,四人一同出了贡院,要去武场再参加武试的顾青尘和另三人便分开了。都是亲近的好友,三人也就没多说鼓励的话,相信顾青尘也不需要。   考试的时间并不长,漫长的是之后等待发榜的日子。   当然,对于自信满满的季九烟和一直很平静的顾青尘,考过就将之抛于脑后,丝毫没有忐忑不安。   这天,四人正在书院收拾东西,顾青尘却接到了来自太子的邀约。   “我们也要一起?”阮笑非只知道太子和顾青尘是私交好友,可与他们却不怎么熟识。   “嗯,”顾青尘也没多说,朝堂上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四人在顾青尘的带领下来到了京城外的一处别院。   此处景色怡然,屋外小河流水,垂杨飘飘,衬得万里澄空更添□□。   “顾大哥,就等你们了!”大门从里打开,说话的正是那日在骑射大会上见过的六皇子沐舒。   “拜见六皇子。”四人规矩的行礼。   “免了免了,”沐舒最见不得这些假客套,连忙摆手,“走吧,大哥二哥都在里面呢。”   四人踏进院门,这别院里面竟不比外处逊色,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阮笑非暗叹腐败啊腐败,随意一个游玩的场所都弄得跟圆明园似的。   “二哥,说了等我回来再玩的嘛!”沐舒看着不远处坐在溪旁谈笑的两个人不满道。   阮笑非仔细一看,这两人还真真闲情逸致,竟然在玩曲水流觞。   “还等你?”被唤名的男子抬头不屑道,“六弟你说你作出一首诗了没?”   “这不是要容我思考一番嘛,怎算得了数罚我喝了那么多酒?!”沐舒不服道。   “那我们怎就作得出?”沐铭摇摇头,这孩子真会耍赖。   “好了,你们两个。就算不见外,也成熟点。”沐琛无奈的开口,然后冲着仍旧站着的四人说道,“今日就是朋友聚会,不必拘礼。”   这四人也都不是拘礼之人,听到太子这般话,也就随意坐下了。   “太子,在玩羽觞?”季九烟从小跟随父亲出入宫廷,虽没有顾青尘和太子那般交好,但和他也算是非常熟识了。   “嗯,”沐琛又命人从上游放了几个酒杯,“闲来无事,不如一起玩一玩?”   “好啊!”   好什么好,阮笑非腹诽。他可不是王羲之,难道还能出口成章?诗词歌赋让他背没问题,若是要自己来作,那可就是七十步也成不了诗。   “阿琛,“顾青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阮笑非,便向好友开口,”说正事。“,   沐琛耸耸肩,“青尘你真无趣。”   ※   “今日请几位来,是为着沐朝的苍生。”众人于凉亭就坐,沐琛悠悠地开口。   阮笑非垂目。一来就给他们盖上这么一顶大帽子,怕是事情不简单。   “如今沐朝虽国泰民安,可是天灾人祸却是不能预料的,”沐琛目光看向远处,“最近几年,东边大水频发,南边旱涝有时,朝廷也因此刻刻不敢掉以轻心……”   的确,阮笑非也从父亲那里听说了,近年来,各种灾害让许多地方的人流离失所,虽只是小范围的,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我身为太子,本应为父皇分忧,可如今朝堂上却是乌烟瘴气,党派之争尤为严重,我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局限,想来也是我的无能了。”沐琛哂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石桌,像是在酝酿接下来的话。   阮笑非也在心下琢磨着,难道是动员我们,让家族出钱赈灾?赈灾当然是好事,可是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愿意无偿地将自己的钱财捐给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呢?去问问朝堂上的官员,他们愿意拿出多少钱?   这么想着,又听得沐琛说道,“今日仗着太子的身份邀请来各位,也是想做个交易,一个双赢的交易。”   说到正题了。   “笑非和风棱应该都是会回去继承家业的吧,”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你们都是翘楚,家族的事业也都将在你们的手中发扬光大。如果我说,我能够说服父皇,开通边关贸易,扩张海上运输,你们愿不愿意,代表家族,和我合作?”   不愧是太子。   的确,边关贸易若是开通,阮家商业必定再次扩张,而利润必定极其巨大。对于钟家,虽是海运龙头,可却因沐朝律法限制的范围较大而不能真正大展身手,若是扩张海运地图,那么对钟家也是有极大的好处。   “条件?”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沐琛既然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诱惑,那么索取的东西也不会小。   “所获利润朝廷得六成。”沐琛也说出自己的要求。   不行,阮笑非摇摇头。虽说四成的利润也是极大的,可这太子也过于狮子大开口了吧。“你四我六。”   钟风棱本在沉思,却听得阮笑非的话抬头。阿非竟能自己做主了?   沐琛皱眉,“这已经是底线了。”朝廷也不能吃亏不是?   “你们还有关税可收。”阮笑非心里算盘打得响响的,誓将自家利益最大化。   “关税?”   阮笑非这才想起,连出入境的规定都没有,怎么会有关税的存在。于是便解释道,“开通边关贸易后,朝廷可规定律法要求人和商品每次出入边境所要缴纳的税款,这样可以丰富国库,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大量的人员流动。”   “好主意!”沐琛眼中精光闪过,“我明日早朝就向父皇上奏。”   阮笑非扶额,自己该不会改变了什么历史进程之类的吧。   既然如此,他就还要争取些东西哦。“那太子,三七分?”   “若父皇能实行关税,那便行!”沐琛爽快的答应。这关税如若征收,那么国库一年的进账至少可以多四成。   “小民任有一要求。”阮笑非恭敬地抬手一拜。   “你说说看。”沐琛挑眉,还有要求?不愧是商人之子。   “阮家货物进出边关,纳税享受七折。”   “七折?”“就是享受三成的折扣。”   沐琛这算是心服口服了,这阮家小子果真是奸商。衡量了半天,沐琛终于妥协。“若关税真能实行,便这样吧。”   “嗯,合作愉快。”阮笑非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   而沐琛只有苦笑了,这样一来的确双赢,可怎么看都是阮家获利了吧。   而一旁的钟风棱只是朝沐琛拜了拜,“太子,容在下与家父说明,再来商议。”   “嗯,好。”沐琛点点头,   “至于九烟么,”沐琛转头望向一旁正和沐舒争着吃东西的男子,看他注意力回到这边才说道,“我也略微能看出点你的想法。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只要是对沐朝的江山有益的,我相信一定会受到父皇的赏识的。”   “哼,那是当然。”季九烟下巴一抬,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我是谁,季九烟!”   众人看他那副德行,皆忍俊不禁。   “好了,正经事也说完了,顾大爷你该让我们玩了吧?”沐琛扭了扭脑袋,冲顾青尘扬眉。   顾青尘这下没说什么了,倒是阮笑非举手,“我累了,你们玩,我看着。”他是个俗人,曲水流觞这么风雅之事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 =)   于是其余六人在溪旁各找位置坐定,阮笑非只坐在凉亭当看客。   “沐舒,又是你!”   “啊啊,什么啊,这都第五次了,这酒杯绝对和我过不去!”   “你可别耍赖,答不出诗就喝酒!”   “哼,喝就喝!小爷我千杯不倒!”   谈中和天,同乐易友,吟自在诗,饮欢喜酒。别院里笑声连连,当真是一副柔和明媚之景。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继续写写写。   打滚ing!~~~~~~偶要留言留言留言!~~啊呜~~~~   话说明天要去学校一天,没时间写,后天可能要去青城山……我尽量推掉。唉,爬山有啥好玩,还是跟一群叔叔级的。默,虽然我喜欢大叔…… 第23章 相知相伴   发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一大清早阮笑非就接得季九烟飞鸽传书来的好消息,他和顾青尘分获文试武试第一。   阮笑非此时正坐在自家院子里,不时地剥一颗荔枝送入正在全神贯注搭着积木的两个小宝贝嘴里。听着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他不禁想到,若是沐朝也实行新科状元打马□□的传统,那就有趣了。想着两人身着大红状元服绕城一圈的样子,嗯,他一定去围观。   又剥了颗荔枝,阮笑非视线回到桌子上。   这积木也是他叫人请木匠打造来的,看两个孩子在家也没什么玩具,阮笑非就回忆着画出了样子让人做了出来,虽说都六岁了,两个孩子还是玩的津津有味。   还是很心疼。阮笑非擦干净手,将摇摇欲坠的积木中间一块取出,然后再堆了几块上去,“这样就稳些了。”揉了揉妹妹的软发,阮笑非笑着说道。   阮梦禾看着眼睛闪闪地望着自家哥哥,一副崇拜的样子让阮笑非笑容更大了些。   悠闲而普通的日子。这就是阮笑非想要的。   家人幸福,四季安好。   是谁说的,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在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那太过于悲怆。   不若且行且吟,歌尽桃花扇底风。   ※   殿试就在今日下午。阮笑非也就没出去走动,在家陪着家人,等着两人殿试结果出来。   可下午的时候,钟风棱竟然来了。   “进来坐。”阮笑非将他带进自己房间,心下也不知好友所来何事。   “阿非,”钟风棱坐在好友对面,开口道,“我要回广东了。”家中来信,父亲病重,他必须得立刻动身,否则族内将会大乱。   阮笑非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阮笑非道,“安心回去吧,这边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的。需要我们的时候说一声,我们一定到。”   听到这话,钟风棱皱起的眉头也就舒展了,“嗯,我知道。”   阮笑非想着前不久自己画的东西,本打算过段时间修改下再给他的,现在看来也不知多久才能见面了。“你等等。”   “这是……”钟风棱拿过阮笑非递来的图纸,“指南针?”乍看一下很像,可又有很多不同之处。   “这叫水罗盘。”阮笑非最近也调查了下,四大发明都已经问世了,不过指南针被发明出来还是近几年的事,还没有大范围的推广使用。   “也可以说是水上的指南针,”阮笑非指着图纸向钟风棱解释道,“这个凹槽是用来盛水的,边上是用八干、十二支、四维卦位标注的二十四个方位,静止时,针的方向便是南北两极。”   好在他以前对航海史进行过研究才能记下这个复杂的仪器。   钟风棱一边听着阮笑非说明,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待完完全全看懂了,钟风棱不禁惊叹道,“天哪!阿非你真是天才!”若是有了这个东西,航海就无需仅依靠牵星板来掌握方向了!   “这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阮笑非只有这样解释,“总之你收着就好,做不做的出来也要看你的本事了。”   “嗯。”钟风棱小心将图纸收好,“谢谢你,阿非。”他心中真的很感动。   “还如此见外?”阮笑非挑眉。   钟风棱也就笑了,“知道了,好兄弟!”站起身,双手将阮笑非揽入怀中,钟风棱紧紧的抱了抱好友,然后便转身离去。   风棱,去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吧。   看着挥手远去的背影,阮笑非扬起淡淡的笑容。   ※   “皇上任命你为右司谏?”   次日,三人聚在品食楼的包厢内。   季九烟听着阮笑非的语气怒了,干嘛不可置信的样子!“皇上那是发现了本少爷的才能!”言下之意就是你阮笑非没那火眼金睛。   阮笑非低头喝茶,懒得反驳。   “哼哼,我可比青尘还高一级!”季九烟继续得瑟。   阮笑非望向顾青尘,他是枢密院左使。“职务不同,不能比。”顾青尘也不理季九烟在一旁张牙舞爪。   的确。顾青尘属枢密使一方,而季九烟隶属三司使。   “现在起每日都要上朝?”真是辛苦。(这叫做幸灾乐祸!= =)   “不用。”顾青尘摇头。他和九烟都算是直属于皇帝,其他任何官员都不得过问,他们也无需上朝。   “风棱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么?”季九烟不再玩笑,问向阮笑非。昨日那人便走了,他也没能和他道上别。   “没有。”阮笑非知道季九烟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有时心思很细腻。他和钟风棱感情很深,如此一别,心下不免有些难过。   “阿九,”阮笑非想了想,开口道,“风棱如今面临的也是攸关他一生的大事。我们作为朋友,只要相信他就好。”   “我知道。”季九烟点点头,这些道理他也懂,只不过,只不过风棱他,“我只是担心他。”我害怕他应付不过来。   “既然如此,”阮笑非和顾青尘对视一眼,“你就随心而为吧。”   拉着顾青尘起身,阮笑非将空间留给了沉默的季九烟。   有些决定必须自己实行。有些选择必须自己来做。   ※   现在去哪里?   阮笑非拉着顾青尘出了品食楼的大门,站在街中央也不知该往哪里走。   手腕被人握住,带来一丝不属于身体的灼灼热度。   顾青尘陪他站着,他发现身旁这人有时候机灵的令人咋舌,有时候又呆呆的让人无言。“去我家吧。”于是他开口。   两人并没有从大门进去。   阮笑非跟着顾青尘落在他的小院里。   院子不算大,而房前大大的平地占了大多数的空间。阮笑非却觉得突如其来的荒凉。这里寸草不生。   除了靠近墙头的那棵大树,这里竟然没有花草存在!   “这里……”阮笑非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顾青尘示意他跟上,推开了房门,光线照进,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床和桌椅几乎也没有其他东西,完全没有生气。   “很久没有回家了,这里也是前几日才整理好,你先坐着。”顾青尘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将笑非带来,只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了,此刻也只有转身去泡茶。   阮笑非随意地坐下,打量着四周,只觉得这地方过于寂寞了。   顾青尘,你就一直住在这里么?   过了好一会儿顾青尘才将茶端上,两人静静地坐在在屋子里,嗅着氤氲茶香,“为什么住这里?”   他明明可以住得更好。   顾青尘摇晃着茶杯,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的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被赶到这里来了。”   “娘很温柔,被人陷害了也不开口辩解,”顾青尘看着缭绕的茶烟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于是我也陪娘住在了这里。虽然这里很小,可那段时间,却是我最喜欢的日子……”   “直到后来,娘拜托我师父,也就是千机老人,将我带走,我才离开了这里。”顾青尘抬头望着门外,“我愿意跟师父走,本就是为了学好功夫来保护娘……”   顾青尘双拳渐渐紧握,“谁知……”   阮笑非没想到自己一句问话竟然牵起了青尘如此不好的回忆。他的旧事,竟是如此。   “够了,”伸手覆上握紧的拳头,阮笑非对上顾青尘隐忍的双眼,“不要说了。”   顾青尘的手也渐渐放松,为什么在这人面前就如此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许是太久没有向人敞开心扉了吧。   他都已经忘了如何倾诉。   “青尘,”阮笑非握着顾青尘的手起身,带着他飞身来到大树的顶端。阮笑非指着放眼望去的大沐江山,“替你娘去看看这世间吧。”   去看看这世间的美好。去放开你的心。   顾青尘黝黑的双眼望着处恢弘的景色。   过了许久,他转头看向阮笑非,“我们一起去。我陪你去看大漠斜阳,你随我踏遍大好河山,可好?”他想起当日在林中听到的他的悠悠梦想。   阮笑非睁大眼,随即便笑了。   “好。”   顾青尘,我答应你。因为我知道,这苍茫的世间,我俩是彼此的知己。   阮笑非的笑容明媚而温暖,随着阳光斑斑驳驳地洒下,刻在了顾青尘干涸已久的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和留言~~   我发现我写文越来越慢了,今天写了一天才写了这么点……TOT   咳,那个……   明天我过生……要陪爸爸妈妈,后天请客和同学出去玩,然后……大后天可能要去峨眉山玩两天……so,更新几乎无望……呜……反正我会尽量抽时间写的,大家要原谅人家~~啊呜~~ 第24章 到达边城   茶马古道上,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阵烟尘扬起,两个人影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一家茶肆的门前。   其中一人一头张扬的红发,身材高大,另一人虽不及他醒目,却也面容精致,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两人正是靳泽辰和阮笑非。   “靳兄,下马喝口茶吧。”他们已马不停蹄了一日,该休息会儿了。   “好。”靳泽辰利落的跳下马,两人一齐走进了茶肆。   “两位公子要点什么?”见又来了两位贵人,小二殷勤地跑上前问道。   “两杯碧螺春。”靳泽辰将剑放在桌上,顺口答道。   阮笑非本以为这种路边小店不会有好茶出售,不料一尝竟是正宗的碧螺春。果然不愧是茶马古道,看来他这一趟是来对了。   慢慢啜着茶,阮笑非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不着痕迹的瞟向一旁的桌子。四个人,两男两女。   看起来是江湖人。   休息了会儿,靳泽辰摊开地图,两人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走向。他们如今是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蜀地境内,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今次两人是为了边防贸易的开通而去边关勘察,所以并没有多带人手。在路途上也快一个月了,两人沿途来顺便也观察了阮家在各地的经营状况,大致还是很不错,可是也有不少弊端。   令阮笑非都佩服的是,靳泽辰对于商业的敏锐度十分高,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纰漏,并且提出自己独特的见解。怎么说呢,他是有做商人的天分吧。   两人低声讨论着,这时,答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来人似乎还不少。一旁桌边的四人都将手按在了长剑上,蓄势待发的样子。   阮笑非看向门外。   来者显然是冲着那四人而来。一身紫衣的领头者带着下属停下马,扫视了一圈店里的众人,视线定在四人身上。   那人抬手便是四支飞镖射向他们,那四人身手也不弱,均起身躲开了飞镖。   “段飞,”紫衣人指着其中一名男子道,“赶快交出逍遥令,我就留你们全尸!”   那被唤作段飞的人冷笑一声,“楼长老,我们既然已走到这一步,也就豁出去了!”   “你们身为逍遥盟的弟子,如今竟然偷盗盟内密令,公然叛逃,死不足惜!”紫衣人一脸阴煞。   段飞并未答话,只将手中的剑拔出,刺向来人。双方众人也都拔剑冲向对方。一时间茶肆内其余客人作鸟兽散,只有阮笑非这一桌没有动作。   靳泽辰事不关己地看着地图兀自思考着,阮笑非则是一脸淡定地喝着茶。   打斗的场面很热烈,两人周围却好似真空带。虽然偶有刀剑不长眼的戳过来,两人都十分灵巧而优雅地挡开了。   到了最后,那四人已被控制住,紫衣人看向依旧镇定的阮笑非和靳泽辰,双手抱拳道,“在下段楼,刚才清理门户,打扰两位休息了。”在他看来,如此泰然自若地两人显然是高手,心下也有结交的意思。   “无碍。在下阮笑非,久仰逍遥盟大名。”阮笑非见对方都自报家门,也就礼貌的拱拱手。   “靳泽辰。”靳泽辰依旧一副生人勿搭的模样。   “呵呵,今日还有要事,改日定请两位喝上一杯!”段楼瞟了眼被擒住的四人,笑着告辞。   “好。”   等一行人离去后,阮笑非撑着脑袋看向靳泽辰,“拿出来吧。”虽然这人速度极快,他眼力也不差。   靳泽辰摊开手掌,一块银牌赫然在他手中。   “逍遥令?”阮笑非将令牌取过拿在手中掂了掂,“应该值五两银子吧?”   “差不多。”   所以说,这两人的思维,该让人叹服呢,还是无语呢?   ※   经过了这段小插曲,两人继续向西边前行。   又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在一日城门关闭前两人到达了边城敦煌。   “我家在这里有处宅子,我们先过去吧。”进了城,靳泽辰开口对阮笑非说道。   阮笑非点点头。这里已属边关,大沐朝的驻军军营也只在距离此城十几里之外。城中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别有一番边城风味。   跟着靳泽辰来到一幢大宅子门前,阮笑非抬头一看,“靳府”两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一旁的落款竟然是沐朝的皇帝沐离天。   “荒唐!”两人还在院子中,就听见大厅内震怒的声音。阮笑非望向身旁的人,“你爹?”“嗯。”靳泽辰也有些惊异。父亲平日都很沉稳,很少见到他发怒的样子。   这时,一位盘着红发,高眉深目的美丽女子从厅内皱着眉头走出来,看见了站在院子中的两人,立刻惊喜的喊道,“辰儿,你回来啦!”   “嗯,娘。”靳泽辰乖乖的走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娘亲。   看来这就是那位靳大将军深爱的妻子了。感到探寻的目光看向他,阮笑非也礼貌地上前行礼,“伯母您好,在下阮笑非。”   那女子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想了想才开口道,“难道你是钦鸿的儿子?”   “是的,伯母。家父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呵呵,好,好,”被唤作伯母的萨盈十分开心的模样,“来来来,我带你去见见你靳伯父,他看了你想必也很开心。”   阮笑非也点头应好,跟着她走进大厅。   厅内座上一人浓眉大眼,体格彪悍,身上带着一股常年征战沙场才有的霸气。堂下跪着一人,身披军装,却被训斥的不敢抬头。   “远哥,”萨盈娉婷地走上前,拉了拉丈夫的手,“别气了,看看谁回来了。”   靳远凌厉的眼瞟过来,阮笑非实实在在的感到一股压力,不过表面上仍一派镇定,“小侄阮笑非拜见靳伯父。”   靳远愣了一下,便走上前,端量了下阮笑非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是钦鸿的宝贝儿子吧,哈哈,和他爹一个模样!嗯,好,好啊。”说完还挺欣慰地拍了拍阮笑非的肩。   果然是将军,力大如牛。阮笑非承受着靳远的掌力腹诽道。   “辰儿,带笑非先下去休息吧,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是,爹。”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这两人NC哈,他们现在也不知道逍遥令是干嘛的,所以也没花心思乱猜,直接掂量这东西的直接价值了。   于是,地名方位有bug我也不管了哈,我地理白痴。 第25章 进入军营   阮笑非跟着靳泽辰走向内院,其间仍隐隐约约听见靳远震怒的声音。   将军府并不大,也没有丝毫奢华的氛围。一路走来,阮笑非看见有很多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在清理杂草,打扫卫生,“她们丈夫都在军营中,还有些已经埋骨黄土,”靳泽辰看到阮笑非的视线,难得地解释道,“我娘见她们在城里也无依无靠,便请她们来府里做些工,也算互相有个照应。”   马革裹尸还。这是战争中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那些士兵不过是千万军人中普通的一员,可是对于他们的家人,他们却最珍贵最重要。   虽说沐朝如今国力强盛,可匈奴仍旧虎视眈眈,时不时出兵侵扰边境。虽说只是小规模战争,可却不能避免的有伤亡。   军人,士兵,将军。生而为国,死而为国。   靳府大厅。   靳远看着跪在堂下的下属,“张超,你要我怎么说你,啊?竟然公然无视朝廷派来的监军!”   “将军!”那张超愤然道,“那人明显是朝廷派来打压将军的!怎能姑息?”   “大胆!”靳远拍案而起,“张超,我问你,我们是听谁命令驻扎在这边境?”   “回将军,皇上!”   “我们又是为谁饱受风霜?”   “回将军,天下百姓!”   “是了,”靳远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又有何理由去为难与我们处境相同,又有共同愿望的监军呢?”靳远走到下属身边,将他扶起,“张超,不管这监军是否如你想象般无能,你至少要给予他起码的尊重,而不是将他拒在军营外一天一夜,这不是我大沐军人的气度!”   “属下知错!”张超又重重跪下。   “好了,”靳远拍拍他的肩,“你先回去罢,给监军安排一个帐子,容我明日回营后再作打算。”   这边,阮笑非和靳泽辰两人在客房里坐了一会儿,顺便商量了下这次贸易的细节,其中与西域的丝绸交易是重头,而靳泽辰提出的茶叶生意也值得考虑。   到了晚饭时间,四人坐上了主桌。   饭菜虽不比平日吃的精致,却十分丰盛,味道也多了些西域特色,想来是女主人萨盈亲自下厨所做。   “笑非,”席间,靳远突然问向阮笑非,“听说你和顾家二少爷是朋友?”   顾家二少爷?阮笑非反应了下才想起说的是顾青尘。点点头,“对,很好的朋友。”   “跟伯父说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阮笑非停下筷子,“伯父,我作为他的朋友,看法必定不够公正,”想着定是顾青尘如今已到军营中或是将要来这里的军营,靳远才会问这番话,阮笑非扬着嘴角,很认真地看向靳远,“所以,我只能说他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也会是个优秀的军人,我相信他的表现一定会让伯父认同的。”   靳远听到这话也笑了,“哈哈,好,我就看看这顾青尘值不值得笑非这么称赞!”原本以为阮世侄定会说说这新任监军的好话,却没想到这孩子说话竟是如此通透聪颖。   ※   顾青尘接到皇上的召见是春节刚过后的事。   沐离天将他召进宫,任命为监军,并要求他立刻前去阳关,随同靳远一起训练军队。   “青尘,朕知道你的实力,所以才给你这么个任务。朕希望你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臣领命!”   他有预料过这样的任命,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顾青尘知道,监军虽权力很大,甚至可以控制将军的用兵,可却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军人看重的是冲锋陷阵得来的尊重,服从的是日日训练他们的将军的命令,结交的是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的朋友。   他一个从未和他们相处过的监军,如今想要融入军营,必定前路坎坷。可让顾青尘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连军营都未能顺利进成。   那日,他在奔波了二十几天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的军营大门,身后是黄沙漫天,顾青尘抬手对观望台上的士兵说道,“请告诉将军,监军顾青尘报道。”   “将军不在!我替你问问张校尉!”台上有一士兵下台,对顾青尘说道。   “麻烦了。”   顾青尘本以为自己可以先进入军营再做打算,没想到那士兵回话竟是,“张校尉说非士兵者不能入军营,军营以前没有监军,以后也不会有!”   顾青尘当然不会打道回府。   他也不着急,将马儿系在门边,自己就在观望台下坐下,反正身上干粮也足够,他也不急这一时。等靳将军回来再说。骠骑大将军绝不会是如此不讲理之人。   果然,前一天看见一人出了军营,第二天那人回来便向他赔罪,至少是表面上恭敬地将他带到了帐篷里。   “在下张超,昨日对监军大人多有顶撞,请大人恕罪。”那张超看起来也是个汉子,抱拳对顾青尘行了个礼,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顾青尘也没说话。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取出腰间的剑慢慢地擦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阮笑非大清早便醒了。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功,洗漱完毕后走到前厅,正好瞥见靳远骑马离去的背影。   阮笑非望着远去的人影,心下道,顾青尘,我为我的梦想在努力向前,我想,你也是。骠骑大将军,那定然不是你的终点。你一定会做得更好。   待靳泽辰也起身后,阮笑非在他的带领下找到了敦煌的城主别连。   “别城主,这是皇上签署的公牒。”阮笑非从怀中掏出沐琛交给他的边关贸易的文书,呈上给别连。   别连虽大腹便便,一副贪官像,可却十分精明。仔细看了文书,笑嘻嘻地冲两人道,“呵呵,大致的协议我已先一步知晓。茶马古道虽已在边境上关闭,现在恢复也并非难事,不过嘛,”别连搓搓手,“这人力物力都是要耗费的,不知阮家……”   阮笑非大方地点点头,“人力物力都要请城主帮忙,工钱阮家会翻倍付给工人。”   “不愧是天下第一商家,”别连听到便很愉悦的笑了,“边关贸易的开通也会让敦煌更加繁华,别某在此还要感谢阮少主了。”   “好说。”阮笑非也打听过,这别连当上城主后,敦煌商业农业各方面都进步了不少,他这城主的确很为人民着想,所以阮笑非才会如此大方。   “不知茶马古道如今开工,何时可以完工?”   “一月足以。”   “好,那我敬候城主佳音。”阮笑非抱手拜别,看来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   从城主府出来,靳泽辰陪着阮笑非来到敦煌最繁华的街市。   今日似乎是赶集的日子,城外城内的人都提着篮子来街上购买食物用品,阮笑非和靳泽辰走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就被挤散了。   阮笑非顺着人流,最终竟被挤到一个马肆门前。   “十两银子!不能再多了!”一个马倌尖锐地喊道。   “我这是千里良驹,怎么可能如此低价!”另一个低沉些的声音响起,“三十两。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不会卖它的。”   “二十两!行了,这是钱,拿着拿着,快走吧!”   这时阮笑非看见一个人被推出马肆,好不容易站稳又朝里面喊道,“你好好对它,我已有钱就来赎!”   那人一转身,就差点撞在了阮笑非的身上。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   阮笑非抬头一看,竟又是个高颧浓眉的异族人。男子一头蓬松的卷发,高高瘦瘦的,一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加上一双桃花眼,格外引人注目。   “没事。”阮笑非退后一步,冲他点点头,便准备离去。   “诶,你等等!”那人竟一下抓住他的手,“你是敦煌城里的公子吧?能不能招我去你家做工?我力气很大的,可以干很多活!”   阮笑非转身,眼睛盯着他的手不动,那人只好将手放开,“行行好吧公子,我要赚钱去赎回我家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开始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要上四级……哭死……   努力写写写~~JQ米有发展,相信我,距离进一步发展过不了多久了!~~ 第26章 比试立威   “你先呆在这里,下午我过来给你安排事情做。”   阮笑非结果是拎着人来到了城里阮家的当铺里。之所以这样做,当然不是出于他少得可怜的同情心,阮笑非听到那人说自己叫戎芃,是匈奴人,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心里便有了打算。在阮笑非看来,这戎芃就算是个免费导游了,到时与匈奴的贸易交通势必要进入匈奴部落中,有个熟识这些的人,当然有好处。   “好。”那人可怜兮兮地望着阮笑非,“阮公子你可别扔下我不管了啊,我可以干很多事的!”   阮笑非有些无奈的点头,然后转身离去,边走还边在想,这个人怎么越看越像一只惨兮兮的拉布拉多犬呢?   回到靳府,阮笑非看到靳泽辰已经先回来了,此时正在大厅打着算盘。   “在核对账目?”   “嗯,”靳泽辰指了指桌上的账本,“这是品食楼这两个月的收支,还有阮家其他酒楼今年的收益,我在京城的时候还没有核算完。”   “哦,给我一本。”阮笑非才想起自己早把这些原本是自己的包袱扔给无辜的靳同学了,于是友好的上前帮忙。   ※   沐朝的军人有很多,靳远带领的无疑是最骁勇善战的一群。靳远称呼他们为狼崽子,大沐朝最迅捷勇猛的狼儿们。   在一群勇士里面,唯有比他们更加强大的人才能使他们信服,其余的,依靠权势地位而身份高于他们的,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完完全全的蔑视。   今日每周一次的摔跤训练。由每名千夫长带领手下的一千人团队,双双对抗,每两人一组,胜者继续与其他组的胜者摔跤,直到决出最终仍然站立的人。最终获胜的人当然便是军队里的最强勇士。靳远设立这个训练项目,目的就是为了让众将士在没有战争时仍能不间断地保持身体运动的强度,以及对胜利的渴望,身为男儿,谁人不愿自己才是最强者?   训练在宽广的场地上进行。顾青尘最先只是在台上陪在靳远身旁默默地观看着。靳远一直与另一旁的校尉评论着下方的形势,丝毫没有关注他。   场下的比试十分激烈,每个士兵都拿出自己的绝招想要掰倒对方,被摔在地上也丝毫没有痛楚的起来继续,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执着而拼命的动作让人看着就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对阵,最终场上只剩下了十人。   原本的规则是这十人在台上分别比试,决出胜负。可这时,靳远突然对着场上上万名士兵大声说道,“狼崽子们!我身旁的这一位呢,是监军顾大人!今日就让顾大人领教领教咱们大沐朝的兵到底怎么样!”   “好!!”底下一片叫好声。大家都等着看看这监军被摔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顾青尘听见靳远的话,并没有拒绝。   转过头看着靳远戏谑而带有期盼的眼神,他点点头,右手撑住栏杆,利落的跳下,脊背挺直地站在了比试台上。   “我先来!”一名虬髯大汉大吼一声,跳上台来。   顾青尘镇定地站在那里,当看到那壮汉向他冲过来时,脚步轻微的变动便躲过了攻击。同时右手握住那人挥过来的左手,转动身子,轻轻一扭,再用肩使他卸力,重重的将其摔在了地上。   场下开始有些喧哗。   原本众士兵听说新监军要来,均是十分不屑的样子。因为前一个监军是自己屁滚尿流地被吓走的,想来这个也不会好太多。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似乎并不弱?   靳远眼中有了赞赏。他也观察了这小子几天,性子是难得的沉稳,行为处事也都十分有分寸。不急不躁,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并不傲气自大。如今看来,武学修为上也是个高手。   看来离天是送给他了个得力助将啊。   此时已是第六个人上台了。此人看上去虽然矮小瘦弱,可转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机灵的样子。顾青尘也不是大意的人,看着那士兵像个猴子一样的上蹿下跳找寻袭击他的时机,他也就顺势转身背对着那人,当一只手伸上前想要掰倒他时,顾青尘双手拽住那人的的手臂,一个前摔,便又解决掉了一人。   到了此时,顾青尘这个监军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被众人认同了。可是靳远还是没有让他停下。   直到最后一人,也就是军中的长胜勇士莫衡站在了顾青尘面前,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莫衡是军中的千夫长,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虽然壮硕却对每个人都很和熙,很得军中人的喜爱。   那莫衡恭敬地冲顾青尘抱拳,“请指教。”   军中士兵的力气都是蛮力,当然不比顾青尘练了十多年的内功功底,何况顾青尘师承千机老人座下,各门派武功都有所成,军中将士单打独斗决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这莫衡的确很强。看似每次都逼近身乱打一通,实则在寻找顾青尘的弱点所在。而且他似乎也摸索出自己的一套招式,两人一来一回间竟已有了几十招。   顾青尘也不愿拖泥带水,飞身跃向莫衡后方,手拐向后一顶,另一只手顺着莫衡的施力方向而动作,然后后背一个用力,将莫衡摔在台上。   “承让。”   “哈哈,英雄出少年啊!”靳远看到这一幕,终于拊掌大笑。“青尘啊,今日,我就当着众军士的面,正式欢迎你进入我们军营里!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顾青尘恭敬地朝靳远行了一个礼,用响彻全场的音调答道,“青尘势必与大家祸福与共,保家卫国!”   ※   上午的时间就在阮笑非和靳泽辰两人核算账目中消磨过了。   让阮笑非欣慰的是,品食楼这两个月的盈利已然比去年一年还要多,这还是让他挺有成就感的。阮笑非在中午吃饭时,和靳泽辰说了说领回来的那个人,靳泽辰也表示多一个人一起进入西域把握会更大一些。不过他要去见见那个人,到底背景怎样。   当两人来到当铺时,正好看见戎芃顶着一头乱发和人交易。   “大伯,你这镯子不是纯银的,只能抵押一百文。”   “是是是,您是老年人,我也不会骗你是不是?祖传的也不是纯银的!”   “这样吧,看你也是继续钱用的,我再让一点,一百二十文!不能再多了!”   “这就对了嘛,来,大伯,这是钱,您拿好。慢走,不送!”   阮笑非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被典当的镯子。虽说表面已经乌黑,可是仍然可以掂量出那历尽风霜呃表面下是多么珍贵的藏银。这种古旧的银镯,一般只需拿皂角刷一遍,就会恢复往昔的银白闪亮。   “挺会说的?”   “呵呵,”戎芃挠挠头,笑得有些傻,“阮公子,不,老板,我做得还可以吧?嘿嘿,只要你能让我赚钱把小花赎回来,我一定可以干得更好的!”卖掉小花的那二十两已经让他还给之前帮助过他的大叔大婶了,所以他现在身无分文。   阮笑非挑眉,“若我帮你赎回你的那匹马,你能好好替我办事?”   “当然当然!”戎芃生怕阮笑非不信,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样就好。阮笑非想要的是一个能承诺认真给他办事的人,据他看来,这戎芃谈吐虽然欠佳,不过行事倒也机灵,让人放心。   不过让阮笑非有些疑惑的是,这人身上似乎有一股极强的气势,不过他也就上午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斯卡拉伯尼卡里得?”一直没有说话的靳泽辰此时忽然开口,用的竟是阮笑非都没有听过的匈奴语。   “衣斯德里玛,布斯卡德莫。”戎芃听到故语,微微一愣,便流畅的答道。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最终靳泽辰停下了问话,转身对阮笑非点点头,看来这人并无可疑之处。   阮笑非看着这戎芃汉语说得很好,而且也挺有商人的奸诈狡猾,便让他帮助当铺的掌柜暂时经营生意,一个月之后再听差遣。   回程时,靳泽辰跟阮笑非讲了讲他问出的资料。这戎芃是匈奴漠北部落一族贵族的私生子,从小就被欺凌,他为了母亲也就忍下屈辱,谁料母亲今年去世,他的兄弟想要将他赶尽杀绝,他这才跑了出来。   虽说有些事情有些牵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人家不愿说,靳泽辰也就没有多问。总的来说这人没什么问题,加之他是贵族子弟,势必更了解匈奴部落习俗,对他们的贸易交易绝对有益。   “现在就好好准备下,下个月初,就前往西域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哈,这两天头实在很痛,也不知道怎么了,坐在电脑面前就头昏,所以写的也不多,大家见谅。   于是,匈奴语被我用鸟语掠过。哈哈。   新人物出现啦,大家猜得到他的身份不咧?~其实不难猜的,我是俗人,当然写俗套~哇哈哈!~ 第27章 风雨欲来   天苍苍,野茫茫。   阮笑非坐在马车上,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忽然就有了一种熟悉而又心下畅然的感觉。万事皆忘,不足言,但足愿。   阮笑非前世十分喜欢独自一人去旅行,而他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草原。他可以静静地在草地躺上一天,那种静谧而悠远的感觉能给予他灵魂的慰藉。   现如今故地重游,恍然若梦。是谁说,旅行的迷人之处正是在此,扛着不轻不重的今生,到处浏览自己的前生与往世?阮笑非此刻忽然觉得,前世他旅行的意义就是让他在这一刻再次邂逅草原。   “再走十里就是朔方部的地界了。”戎芃掏出怀里的指南针看了看,又打量了下四周,开口道。   靳泽辰看了眼明显没有听他们说话的阮笑非,便说,“那就朝朔方走吧。”   三人又前行了不久,一顶顶错落有致的帐篷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阮笑非先跳下马车,   “是。”   ※   阮笑非坐在帐子里,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时这里太过于平静了。虽说游牧民族白天一般都是男人在外打猎,女人在家做事,可由他所见,帐子附近几乎没有人走动,而且沉静地有些可怕。朔方部算是匈奴十几个部落中最大的了,如今看起来却是人烟稀少的样子。   而在距离阮笑非几百里之遥的军营主帐里,此刻正在秘密地商议着什么。   帐内此刻围坐着五个人。   骠骑大将军靳远,校尉张超、王巍,千夫长莫衡,还有监军顾青尘。   在这一个月中,顾青尘每日都和士兵接受同样的训练,吃穿住行也都和普通士兵一个标准,虽然他没和众人有什么交流,可却实打实地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与此同时,他也从平日的训练里发现了军营里的一些弊端以及训练方式上的缺陷,这种细致和认真让靳远大为赞赏。如今一月有余,顾青尘也算是真正成为军中的一员了。   此刻帐中气氛十分凝重。   靳远刚刚将众人召来,宣布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据他们在匈奴的奸细回报,朔方部正在筹划一次大规模的袭击行动。   这几年边境上不时有匈奴的恶意侵肆,但那都是小规模作战。而如今朔方的密谋,却像是筹划了许久,准备将阳关这道防线攻破的行动。   “如今当务之急,是将防守计划拟定,做好虽是战斗的准备!”靳远敲着地图,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开始,必须加强每日的训练程度。”张超敲着桌子,眉头紧皱,“可是若突然加大,士兵势必会有不适应。”   “非常时刻必须非常手段。”顾青尘说道,然后转头看向靳远,“将军,不知我昨日呈交的您是否同意?”他根据他所观察到的士兵状态以及训练时的态度重新拟就了一份训练单,加强了单兵在负重条件下的敏捷度训练以及针对步兵和骑兵不同的兵种调整的训练方式。   “嗯,”靳远满意地看了眼顾青尘,“我正好要说,”拿出那张单子,靳远一边递给其他三人,一边说道,“计划十分详尽具体,对于现在想要短时间提高士兵的能力实在是很有效的方法,青尘,做得好。”   顾青尘眉头却并未舒展,“将军,提高士兵兵力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行军布阵。如今,我们对他们的计划了解过于贫乏,情势十分不利。”   “你这人怎么……”张超拍案而起,“如此长他人志气!”   张超虽认同了顾青尘的实力,却始终对他带有一丝敌意,平日里也事事看他不顺眼。   “张超!”靳远加重了声调,“青尘没有说错,如今我们处于弱势。”   “那现下怎么办?”莫衡开口问道。   众人沉默。   “将军,不如让我潜入敌营。”顾青尘想了一会,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从探子传来的消息来看,朔方仍在准备当中,所以距离他们的计划实施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我想乘这段时间打入敌营,套取一些有效的信息。”   “你怎么能保证你不被发现呢?何况那边并非说官话。”   顾青尘继续道,“不巧我幼时机缘巧合下学过匈奴语,交流不成问题。何况我有武功,这样窃取图纸会方便很多。”   靳远并没有马上同意,“你们都先下去罢,容我想一想。”   侵入敌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被发现,那么下场绝对惨不忍睹。更何况,顾青尘还是他准备好好栽培的大将。   虽说顾青尘武艺了得,可想要在短时间内打入敌人内部却十分不容易。他要好好衡量一番才行。   ※   阮笑非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了。   每日都是宴席歌舞,靳泽辰都察觉到不对劲了。他们虽未被禁足,可能行动的地方也就是方圆二三里,帐外都有士兵监守。   阮笑非倒也不急,每日只是去周围走走逛逛,虽然他知道一定将要有大事发生了。   倒是靳泽辰和戎芃无聊下天天交流,竟然变成了哥们。   这日,阮笑非看到一大早朔方王游落又出去了,心下打算跟踪他看看。   悄无声息地从帐子另一端开的缝隙中出来,避开了士兵的监视,阮笑非用上轻功跟随着不远处游落一行人。   尾随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阮笑非跟着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轻巧的隐在树丛里,阮笑非发现这树林另一面竟是一大片宽敞的空地,如今上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   “众将士们,我们隐忍了数百年!”游落用内力吼出的声音,传遍了每个士兵的耳朵。“如今,是我们寻回属于我们领地的时候了!”   “喝!”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呐喊。   “我们是草原上的霸主,让那些中原人尝尝我们的厉害吧!”   “喝!”   “再过半个月,就是你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弟兄们,以朔方之名,复我山河!”   “复我山河!复我山河!复我山河!”   果然,这游落野心不小。竟然准备逐鹿中原!   阮笑非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形势,忽然听得身后微小的响声。警惕地转过身,却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   “是我。”   他竟听到了熟悉而深沉的音调。   “青尘?”那人慢慢放开手,阮笑非有些不可置信。   “嗯。”   ※   是夜。   阮笑非带着顾青尘来到自己帐中。   “你就为了盗取信息就一个人跑来敌营?”阮笑非实在是很不赞同顾青尘的做法。这个人怎么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呢?并不是说对他实力不信任,而是这样做实在是很危险。   “放心,我知道的。”   顾青尘笑着按了按面前的人的小脑袋。他发现自己真的只有在这孩子面前才能自在地笑出来。   阮笑非拂开了自己头顶的大手,瞪了顾青尘一眼,“知道顾大爷你本事大!”他却也没发现,自己这些孩子气的举动只有在顾青尘面前才会有。   “你今晚要回军营么?”阮笑非也听顾青尘说了,他现在已经顺利潜入敌军里面,成为一个普通的匈奴士兵了。   “不需要。如果,”顾青尘取下佩剑放于床头,看向阮笑非,“你收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万事皆忘,不足言,但足愿”改自《徒然草》中的“万事皆非,不足言,不足愿。”   注二:“旅行的迷人之处正是在此,扛着不轻不重的今生,到处浏览自己的前生与往世。”出自简祯的《微晕的树林》。 第28章 战争打响   还好朔方王准备的床够大,两个人睡也没有问题。   洗漱完后,阮笑非本想熄灯,转身却看见正在宽衣的顾青尘内衫上赫然有血浸出!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顾青尘!”这人这个样子让他怎么放心?!   赶忙走上前,阮笑非皱着眉头,轻轻的撕开顾青尘身上那件已经和肌肤黏在一起的内衫,“怎么弄的?”后背上竟然是一个长达五寸的剑伤!而且血仍然没有完全止住,肉也没有愈合。   “前几日潜入主帐时被发现了。”顾青尘面不改色地任由阮笑非拿帕子清理着他的伤口。   “游落?”阮笑非能想到的能够伤害得到顾青尘的就只有游落这个完全隐藏实力的朔方王。   “嗯。”   “他野心实在太大了。”阮笑非从包袱里拿出临走前季九烟塞给他的金创药,一边细细地给顾青尘涂抹在背上,一边沉声道。   “对,而且隐藏得太好。”顾青尘对游落这一点,说实话,也很佩服。能够隐忍,比拥有野心困难太多。   “拿到了么?”敌方资料。   “嗯。唔……”刚回答完,顾青尘就发出一阵闷哼。   阮笑非涂抹药膏的手忽然用力,“拿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送死么!   顾青尘也没阻止阮笑非的动作,只是右手伸到左肩处轻轻拍了拍阮笑非的另一只手,“不用担心,”声音多了些深沉,“计划还需要我在这边……”而且阮笑非,你不是也在这里么。   “呼——”   阮笑非放下金创药,拿出自己的内衫给顾青尘慢慢套上,“那好,但是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伤口竟然几天了都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阮笑非不知道除了他不在意还能怎么想。   “嗯。”顾青尘这一声是从腹腔发出来的,带着一丝笑意,阮笑非冷着脸气鼓鼓的样子也很难得,何况还是因为自己。“睡吧。”   “知道了,你小心点,别压到伤口。”   ※   是谁说的,战争才能带来和平?   阮笑非觉得这是亚里士多德说的最不靠谱的一句话。战争能带来的只有鲜血与伤痛。但是,对于沐朝的勇士们,想要和平,就必须准备战争。   暴风雨的气息已经笼罩在了边关。   战争一触即发。   阮笑非早已明白他们三人是被变相□□在朔方了。目的么,第一是防止他们回去通风报信;第二么,靳泽辰是靳远的独子,游落一定打着拿靳泽辰威胁靳远的主意。   虽说有机会逃的出去,可阮笑非并不打算以身犯险。如今游落对他们还算十分有礼,若此刻触及他的逆鳞,说不定会乱了大局。   靳泽辰最近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帐子里,不知道和那戎芃在商量着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阮笑非也没多在意。   又是一日清晨。   阮笑非在如雷的马蹄声中被惊醒了。   他连忙起身,掀开帘子,眼前只剩下漫天的烟尘。   “开始了。”阮笑非面容冷峻,望着远方渐起的硝烟,听着震天的擂鼓声,心里暗道,顾青尘,你给我好好的。   此时,靳泽辰也走出了帐篷,看着远方,眼中一片墨色,“嗯,开始了。”   ※   靳远自从收到了顾青尘的消息就开始布军。虽然军队已经按照顾青尘先前的方法训练地比以往更加强大而充满士气,可这一次他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到了两军对阵的日子。   靳远将骑兵安排在最前面,步兵随后,然后是弓箭手。由于匈奴从来都是马上强者,骑兵他们处于劣势。所以他的策略是骑兵扰乱敌方阵脚,步兵对匈奴的马匹进行突袭。马上作战,如若马儿都受伤跌倒,马上的人又如何镇定作战?   这个方法的确有效。前几天,匈奴死伤惨重,失去了很多好马。可是他们自己伤员也不少,很多人更是因为马受惊扬蹄踏下而骨折。况且,这个方法不能长用。敌方总会想出对策。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敌军的马匹都穿上了盔甲,这使得靳远改用第二个阵法。阳关地势险峻,两军对阵的地方正处于南北两个峡谷的中间地带。还好有顾青尘身处敌营传来的信息,靳远才知道游落打算在后部南边峡谷设伏,然后兵分两路,从侧面包围沐军。靳远却将人马分为四份,两路人马拦截,一路人马偷袭匈奴后方,再带一路正面迎击。   靳远和游落原本都打算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双方竟然都有准备,而且军力相当!   战局一直胶着。   到此时已经是第二十天了。   阮笑非、靳泽辰和戎芃仍被软禁在朔方境内,可是留下来的人早已拦不住他们。   待到如今,阮笑非他们也打算回到敦煌了。   原本偷来三匹马,三人都已经上马准备离开了,阮笑非却是想了想,让靳泽辰和戎芃先行离开。   “我要送一份大礼给游落。”阮笑非向另一边走时对两人说道,语气着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谁说男人都大气?他阮笑非可是十分记仇的人。   游落,你在青尘身上留了那么大块记号,我也不能让你好过了不是?阮笑非此时已完全没觉得,别人的仇应该别人自己来报。顾青尘,已成为了在他心中不能被伤害的存在。   因为跟踪游落去过他们的营地,阮笑非这次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   小心的将马栓在了隐蔽的林子里,阮笑非灵巧的躲过驻守营口的士兵,来到了匈奴存放粮草的地方。   阮笑非悄悄逼近,却踩在一节枯树枝上,发出了响声。“咔。”   “谁!”门口的士兵听到轻微的响动,敏感地大吼一声。   其余士兵也都警觉起来。   看样子,只得硬拼了。阮笑非扭了扭脖子。这可是他的第一次实战呐。   还好人不算多。阮笑非数了数,只有十来个士兵守在仓外。   左脚轻点地,阮笑非握住从游落帐篷里“借”来的剑,迅速的打昏了向他这方走来的四个士兵。飞身来到粮仓前面,利落地运用起练了许久的九霄剑法,阮笑非在极短的时间内处理掉了四周向他砍来的其余士兵。   收起剑,阮笑非走进了粮仓。摸了摸腰间,他掏出火折子,看着一大棚子的粮草,轻轻的一抛,零星的火点瞬间汹涌,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   粮草尽失,匈奴已经没有后路。   阮笑非此时心中并没有怜悯。由来征战地,能够归来的就只有胜者。   有谁看见,白起开堤放水淹没十万楚国人民时有过怜悯?有谁看见,他活埋四十万赵军时有过不忍?人们只看见了白起的无双成就,看见了秦国的霸业,看见了秦国百姓的幸福安乐。   同样的,阮笑非是沐朝人。他只想要国家安稳,家人康乐。   想必,这也是所有沐朝军士的愿望。所以,不能有不忍,所以,必须尽全力。   走出粮仓,阮笑非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匈奴士兵,“你们要感谢我讨厌见血。”所以,他只是打昏了所有人,并没有下杀手。   ※   这一边,匈奴的后路已经没有了。而另一边,战火仍在继续。   顾青尘已偷偷离开敌营,回到了沐军当中。   先前两方对阵,他在混乱当中诛杀了许多毫无防备的匈奴,如今对方已生警觉,他也不能继续停留下去。   帐外战鼓已经擂响,而大帐内仍在进行着最后的商讨。   “将军,决战吧!我们粮草已经不多,而且士兵士气也大不如前。”张超撑着桌子,一副要与匈奴一决生死的模样。   靳远听了这话却并未立刻做声,来回在帐内踱着步。的确,粮草已经不多,可仍能支撑一段时日。他担心若今日不能决出胜负,或是全兵出击仍然战败,那么对于士气必然会是最严重的打击。可是,若论持久战,匈奴长期生活在草原,粮草充足,他们必定是输家。   朝廷的粮饷还未送达,今天一战看来只有先继续与朔方军队周旋。   “啪啦啪啦。”一只鸽子从帘缝出飞进了帐内。   顾青尘盯着那只鸽子,眼中有精光闪过。   靳远取下了鸽脚绑的竹筒,抽出里面的丝帛看了看,有些激动地对帐中其他人说道,“探子来报,匈奴粮草被烧!”   “真的?!”   “真是天助我也!”   “我们今天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顾青尘虽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却并未说话。笑非,是你吧?靳远还没有下达过火烧粮仓的命令,唯一能做此时的,就只有身在朔方并且去过军营的阮笑非。   真是,鲁莽的孩子。顾青尘心中有些无奈,却也有一丝莫名的高兴。   不过此刻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青尘伸手捉住那只鸽子,在其他人正兴冲冲准备振奋士气,大干一场时,冲着靳远说道,“将军,战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战争才能带来和平。” We make war that we may live in peace -- Aristotle   “你要和平,你就必须准备战争。” Qui desiderat pacem praeparet bellum / Let him who desires peace prepare for war -- Vegetius   ——————   不好意思啊,最近头疼,没怎么敢用电脑…… 第29章 以退为进   战败?   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靳远望向顾青尘,“你是说佯败?”虽说这是个不错的计谋,可他们此时并不需要啊。敌方粮草已失,此刻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将军,哀兵必胜。”此刻的匈奴必然也已经得知他们粮草被毁,必然会拼死一搏,这样的军队力量和潜力都是无穷的,所以他们并没有胜算。   靳远点点头,的确如此。“青尘,说说你的计策。”   顾青尘举起手中的鸽子,“便要靠它了。”   ※   “王上,粮草被烧!”   游落已经将众人带到峡谷的入口处,却听得后方士兵传来这样的坏消息。   “靳远!”咬牙切齿,游落却也无可奈何。是他疏忽了,一直以为靳远这样的正直将军是不会以这种手段求胜,却不想如今陷入这种境地。   不。他不能输。他隐忍了如此之久,就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刻。他要成为天下的霸主!游落用上内力,转过马头对身后数万将士吼道,“众将士们,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草原的男儿们,随我誓死攻入阳关!”   “喝!”   今日的战场,厮杀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也许是匈奴们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今日竟然毫不惧怕,一个劲的向前冲。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便立刻补上。   过了一段时间,沐军就显出了败象。   “退,退!后退至峡谷!”张超大吼,带着前方的将士向后撤退。   “将士们,冲啊!把沐军杀得片甲不留!”游落看到此景,更有信心,大声对着厮杀着的匈奴们吼道。   沐军一边退,匈奴一边紧追不舍。   终于退到了南峡谷关口,身后十里便是阳关。   “哈哈哈,”游落看着仓皇逃回军营的沐军,大声笑道,“靳远,今日,就是你宝贝军队的祭日!”随后看了看天,转身对所有士兵说道,“已是中午了,大家暂且休息,待到午后,咱们一举攻下阳关!”   “攻下阳关!攻下阳关!”   游落和几个心腹围坐在一起吃着干粮,其中一人有些不安地问道,“王上,此行会不会有诈?”   游落信心满满,右手一挥,“放心,今日之战绝不会有假,沐军并没有缩减实力,只不过我军士气旺盛,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哈哈。”   其余众人也都并没在意,全都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   片刻休息之后,游落率领匈奴军队继续向前。   行走了大约四五里,游落和前方随行人员眼尖地发现了道旁放置的数个铁盒子。   让军队停下,游落派了几个人前去打开一探究竟。   却没想,他们一将铁盒打开,数百只鸽子便蜂拥而出!   这是什么?!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匈奴众人,却感到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而四周也响起了冲天的吼叫。“冲啊!杀呀!”   两侧和被烟尘笼罩的前方竟然冲出了无数的骑兵!!   他们被包围了!   刚才停下的匈奴军队还未整顿行列,此刻一遇突袭,更是手忙脚乱,迎头乱撞。   原来,这是顾青尘在看到鸽子后灵机一动想出的计策。   先佯败使敌方放松警惕,追杀他们来到这个四面环山的道路上,然后将鸽子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铁盒中,敌方追踪至此必会发现铁盒,心生警觉打开来看,而从中飞冲上天的鸽子便成为了沐军的合击信号!   此刻,混战一片。   匈奴军队虽乱作一团,可众人士气仍然不灭,企图负隅顽抗。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早已隐藏在山中的沐军步兵看到了此刻战场中举起的三丈有余的黄色大旗,立刻按照先前所训练的,随着大旗不同的挥法方向开始左右夹击。   不停涌入的沐军让匈奴众人渐渐死心。拼命抵抗的结果却仍是死亡。   最终。   匈奴悉数被擒,几个将军都已战死,只有游落,趁乱逃脱。   而沐军中,死伤者也不在少数。伤员不断地抬入军营,被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军医救治。而阮笑非此刻也在军营中。   两军开战不久他就绕道赶回了阳关,和等在那里的靳泽辰以及戎芃一起来到了军营。   看着不断抬进的伤员,阮笑非的心渐渐缩紧。   战争已经结束,该死的,顾青尘你怎么还没回来?   那道伤口在最后一次他们见面时已经开始结痂,可却很容易再次裂开。顾青尘,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好好的。你给我快点回来!   心里一直挂念着顾青尘的安危,阮笑非连身后来了人都没有发现。   肩膀被按上,“阿非。”   阮笑非受惊地转过头,然后便放松了身体。“阿九,你来了。”   是了,在两军开战之初他便飞鸽传书给了远在京城的季九烟,让他赶来。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顾青尘的身体,还有便是,战争之后,最需要的便是医生。阿九来了,局势会好很多。   “嗯,”季九烟刚才已经和靳泽辰交谈了一番,这几个月的情况他也了解了。轻拍上好友的肩,他安慰道,“好了,别担心,青尘他可是铁打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阮笑非却没有说话。他只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快速奔来的靳远以及其他几个副将,阮笑非发现没有顾青尘!   “将军,顾监军他?”阮笑非也不顾礼仪,冲上前急急问道。   靳远翻身下马,身后的那匹马上驮着的,赫然就是顾青尘!   季九烟赶忙上前和阮笑非一起将顾青尘抬下,一边听着靳远说道,“青尘失血过多,现下只是昏迷了。”   “只是?”阮笑非抬头,用极冷的眼神盯着一同归来的众人,“青尘有什么事,你们……”全都陪葬吧。   他不是好人。他也不讲是非。   而他对于自己重要的人,是绝对的关心和维护,也是绝对不允许让别人伤他一分一毫。   他不管顾青尘是为何受伤,也不管这几人到底是何身份。他只知道,如今,从顾青尘身上涌出的血正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挑战着他的底线。   若青尘有什么好歹,这些人也不能好过。   “阿非,过来帮我。”季九烟简略地把了把脉,心中有了计较,便抬头冲着有些失去理智的阮笑非喊道。   阮笑非立刻回过神,跑过去和着季九烟一齐将人抬进了帐篷。余下被刚才自己眼神摄到的众人面面相觑。靳远都没有想到,他这个世侄竟然有如此嗜血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改了很多!   请亲们重新看一遍,要不然会看不太懂的。   ——————   注:顾青尘所用的战略出自“好水川之战”。架空啊架空,架空的好处就在于历史上有名的战争会被改写。哇咔咔,顾青尘成为了另一个李元昊~~   ——————   于是,我就是传说中一章结束战斗的人啊……望天,我果然写不来战争神马的。亲们表介意~~   还有啊还有,阮小爷快开窍了……会不会太突然呐?~   话说,我会努力写写写的,课上完了,争取日更!!~因为不知道开学能不能用电脑啊TOT 第30章 喜欢你吗   “把他放在这里。”季九烟一边指示着,一边和阮笑非一起把顾青尘抬到了床上。然后取出自己的医药箱,翻翻找找了半天,将一大堆药堆在了桌子上。   阮笑非坐在床沿,轻轻撕开了顾青尘身上早已被血黏在一起的衣物,眉头越皱越紧。古铜色的肌肤早已经被深红的血掩盖,胸前是无数细小的伤痕以及几个仍在流血的大口子。阮笑非也不敢将他翻过身,怕是身后情况也大同小异吧,何况还有那个未完全好的伤口。   顾青尘,顾青尘……你是监军,不是将军!干嘛冲到最前线?   从古至今监军不是都有特权的么?你就不能好好呆在军营里,当个悠闲的监军么?干嘛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当然,他知道。青尘绝对不可能这样做。于顾青尘这个人来说,特权什么的,就是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线吧。   挪开身子让季九烟给他上药,阮笑非垂目在一旁,缓了缓从刚才就一直波动的心绪。   从看到顾青尘被马驮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瞬间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捏住了,思考不得,呼吸不得。看到那些血水不断地从青尘身上流出,他觉得心脏里有颗钉子,而且被一下一下的往里钉。   这算什么?顾青尘,你答应我的呢,你答应我要好好的呀!   牙齿咬住下唇,阮笑非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体会到如此心痛的感觉。就是刚才,他都还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心中一直在嘶吼着顾青尘你不能死。   揉了揉额,阮笑非打算先将这些纷杂的想法放在一边,抬眼看着季九烟镇定的清理、上药、包扎,想来这里也帮不上忙,便转身拿了个盆子走了出去。   在营地找了个炉子,生火等着水烧开,阮笑非偶然听到了归来的士兵们经过他身边的交谈。   “那旗子真的是很重啊。”   “就是就是,我两只手都不能完全把它抬起呢!”   “果然还是顾监军力气大呢,竟然挥舞着旗子,指示我们一直到匈奴全部被擒!”   “是啊,顾监军绝对是我们沐军的第一勇士……”   顾……青……尘!   阮笑非盯着炉子的眼神里愤怒地火焰似乎都要把水烧开。顾青尘,你就是这样注意身体的么!!好,很好!   待水烧开,阮笑非端着热水回帐时正碰着季九烟从帐篷里出来。   “阿非,伤我都处理好了,你在这照看青尘吧,我还有其他伤员要处理,弄好了我再过来。”   阮笑非点点头,“辛苦你了。”   季九烟看着忽然客气了的阮笑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傻小子!”   ※   阮笑非看着床上仍在昏迷中的俊颜,叹了口气,侧身在盆子里将帕子拧干了水,慢慢地擦拭着顾青尘满是凝固的血和污泥的身子。   有些好笑,自己怎么跟个多愁善感的小媳妇似的,还是个保姆型?   帕子轻轻抹过脸颊,这人比月前见他时又瘦了不少,想必平日里饮食也绝不在意。   再抹过脖颈、肩膀、平稳起伏的胸膛,然后来到早已脱皮的手心。   阮笑非仔细的擦拭过绑带没有缠绕的皮肤,然后慢慢的清理着脏污的指尖。修长的手指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洁净,细小的伤口密集而刺目,不难想象这双手遭遇了怎样的虐待。还是自己的虐待!阮笑非想到这里就气急,这人不知道带个手套,至少也要裹一层布呀!   虽心里很气这人对自己的不爱惜,阮笑非还是细密而温柔的将顾青尘打理的干干净净。将帕子放回盆里,阮笑非不自觉地握住了顾青尘仍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呼了口气,就着这姿势就趴在了床沿。   帐内此时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阮笑非静静的枕着手臂,闭上眼,却没有睡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顾青尘……   今天的事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对于顾青尘,和对季九烟、钟风棱的友情是不一样的。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还没有察觉,只觉得三人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哪一个都不能受到伤害。可是今日心中所感,他已是不能再忽略。   他知道,每多一次面对顾青尘,他都有多一分的安心之感。本以为这只是错觉,抑或是朋友之间的亲近才使他放松,可现下看来却不是那样。   细数下来,虽只是短短的一年余的时间,顾青尘却比之前生命中任何一个人都能走近他的心。   从第一次相视的漠然,到再次遇见的相识,然后是在阿九和风棱的示好下成了朋友,渐渐地,在不断的了解下成为了至交……   与活跃开朗的阿九和风棱不同,顾青尘总是沉默着。可不知为什么,他有时不说话阮笑非也能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大多也是沉默的,但这种沉默带来的并不是尴尬或是无言,相反的,是静谧清畅以及愉悦。   不过最近,顾青尘倒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些。   阮笑非嘴角微微上扬。想着近来两人的相处,顾青尘在他面前倒是卸下了面瘫模样,越来越真实了。   顾青尘……顾青尘……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个名字,阮笑非只得问自己,这种情况,算是什么?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前世也有过与女孩子交往的经历。不过他并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什么人,却总是听到有人说喜欢他,说爱他。   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受。如此深刻,如此……蚀心入骨。   这就是喜欢么?   他阮笑非,喜欢顾青尘?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迷惑的。   阮笑非仍然不敢断定,自己对顾青尘的感觉,到底是至交好友之间的亲密关怀,还是对于一个喜欢的人的在乎心疼。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也许,是他想多了?   正在阮笑非想理出脑子里一团乱麻时,他感觉到握在手心的手动了动。   “青尘!”他抬起头,坐上床沿,看着床上慢慢转醒的男子。   顾青尘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焦急而充满关切的脸庞。   抬起绑满白布的右手,顾青尘轻轻抚平阮笑非双眉间的皱褶,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阮笑非原本故作镇定,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微红了眼眶。   咬着下唇,他死瞪着床上一脸真诚的人,“混蛋!”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顾青尘柔和了眉目,手顺势滑到了阮笑非的脑后,微微使力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嗯,我混蛋,”轻抚上胸前人柔软的发丝,顾青尘低沉的说道,“对不起,原谅我好么。”   以后绝不会让你这么担心了。顾青尘在心底暗暗起誓。   “……”阮笑非额头触上了顾青尘□□的肌肤,沉默了一会儿,才用闷闷的声音含糊不清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注:“特权,就是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出自朱天文《荒人手记》,不过朱天文说,这句话是一位印第安人说给蒙田听的。   ——————   泪目……为毛我的收藏总是在掉啊……哭死,本来就很少了……想当年我5W字都有600收藏……   我是杯具……   留言啊留言!!!潜水的都给我冒个泡!!!!要不然我放鲨鱼咬你们!!><   ——————   话说……有没有人肖想过阮小爷擦下半身啊?……不CJ的都去面壁……下半身是那么好擦的吗?~当然要等顾大爷醒了之后才擦!~哇咔咔……   还有啊,阮小爷这两章会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感觉的,表着急,嘿嘿。 第31章 山峰夜话 声随幽怨绝,云断澄霜月。 边关的夜晚比其他地方似乎多了些幽冷与苍凉,凄厉的风声咆哮着肆虐过早已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 此时,一个黑影从远处疾奔而来,大大的黑袍遮住了他的身影,只余下两只眼睛在房屋中散发出的光线下折射出诡谲的光芒。那人虽气息有些不稳,可还是凭借扎实的功底无声的迅速掠过街道,最终隐藏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此时,沐军偏帐内。 休养了两三天的顾青尘已然恢复了大半的体力,此时正斜靠在床榻上还算温和的和来看望他的靳远以及其余几个副帅闲聊着。 青尘他倒是看得起这些个人!阮笑非撇撇嘴,虽说靳远是父亲的好友,他也称一声靳伯父,可此次大战靳远却是让青尘担了本不应该担的责任和风险!他们几个倒是没伤到多少,此刻还能来关怀属下,但那是因为伤全被青尘承了去。 阮笑非看了看顾青尘还算红润的脸庞,也不想见到帐里几个人,便掀开帘子,走出大帐,运着轻功来到了离军营不远的山峰上。 万籁俱静,阮笑非仰躺在柔软的青草上,懒懒的任由南风吹过身体。对顾青尘隐隐的感觉并没有让他乱了阵脚或是做出什么行动,如今的相处他已然觉得很好。这感情之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不过,阮笑非此时却没有想到,没有过多久,他便真正的看清了自己心底的情。这是后话。 此刻的阮笑非,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除了仍有些挂念顾青尘的身子。 嘴里哼着悠扬的小调,清雅的声线渐行渐远,最终却是一丝笛音顺着风飘了回来,配合着阮笑非口中的乐曲,带着一丝浑厚的气韵,两种声音混在一起,更有一种飘渺的韵味。 阮笑非回头望向走上山坡的人,连忙起身小跑到他身边,“顾青尘!你病都还没好,到处乱走什么?” 顾青尘此刻也没了往日里在军士面前威严,活像个被家长教训的小娃娃,很乖的任由阮笑非训斥。 阮笑非虽说骂着,却还是担忧眼前这人的伤势,用不重的力道拉着他的手坐下。 “有九烟在,我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顾青尘揉了揉阮笑非的脑袋,温和地说道,“倒是你,跑到这里来吹风?” 阮笑非也没有回答,曲着一条腿,两肘撑地望着仅有几颗星星的夜空。 “他们并没有错,”顾青尘也大概知道好友在气些什么,同样的望着天空,淡淡的解释道,“每个人所处的不同,所要考虑的也不一样。靳将军为了大局本就不能有丝毫损伤,而其余几人也是大将,他们是支撑着这些边关将士的最强大信仰的人,而我么,”顾青尘右手随意地转着竹笛,“冲锋陷阵,浴血而归,战死沙场倒更好。” 顾青尘话音刚落,却是感觉身旁的人一个翻身压上,由于他没有反抗,阮笑非倒也很轻松的双腿跪压在顾青尘腰侧,两手撑在了顾青尘脑袋旁草地上。脸慢慢凑近身下男子的刚毅脸庞。这动作,竟是引得顾青尘眸中墨色渐渐生起。 “冲锋陷阵,嗯?” “浴血而归,嗯?” “战死沙场,嗯?” 阮笑非每“嗯”一下,脸就凑近一分,三声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竟不足一寸。 “顾青尘,好,很好!”阮笑非的话咬牙切齿的从齿缝吐出,“你就当真没有心?”你就当真把我、阿九、风棱这些朋友、将你的亲人全然不顾? 顾青尘看着越来越近的俊秀脸庞,眸中墨色愈胜。 听着阮笑非的质问,到最后一句,顾青尘提起一股气,双手使力,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便一下子颠倒了! 这回轮到顾青尘双手撑地逼近已躺在地上的阮笑非。 “笑非,胆子越来越大了?”语气并不严肃,仔细分辨起来,似乎还有些笑意。 看着阮笑非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像只倔强的小狐狸,顾青尘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既然你这样问,似乎不验证一下不行呐。”粗糙的右手握住了阮笑非纤细的腕踝,慢慢抬起,最终,阮笑非的左手覆上了他的胸口。 阮笑非此刻眼中也渐渐有些复杂。刚才那些动作在冲动之后却是有些不妥,可顾青尘他现在?看了看两人的姿势,阮笑非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顾青尘在将阮笑非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后,头一偏,嘴凑到了阮笑非的耳边,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便响起,“你说,我有没有心?” 阮笑非倒也没被顾青尘这忽然的变化吓倒,若换做别人,哪怕是季九烟,都会为顾青尘这从冷漠到邪肆的转变而惊呼吧。 “哦?如何验证呢?不若让我挖出来瞧瞧?”阮笑非随即笑道。 “呵,”手覆于其上,阮笑非自然感受得到顾青尘从胸腔里传来的笑声,“好啊,再世纣王。” 阮笑非狠狠地瞪了眼前人一眼,竟然把他比作昏君!“比干老爷爷,难道还要孤动手么?” “大王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番么?”顾青尘此刻已是彻底玩笑道。 “哈哈哈哈!”阮笑非实在忍不住了,破功喷笑。一想到顾青尘这么man的脸竟然装作女子柔弱状还要他怜香惜玉,这情景太有喜感了。 顾青尘看到阮笑非此刻放声大笑的样子,眼中柔光更胜。 挪开身子躺在了他身旁,顾青尘随性的伸展双臂,侧眼望了望仍在闷笑的阮笑非,顾青尘无奈的将左手枕在了他的头下,夜晚湿气重,他可不愿这人有什么闪失。 又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阮笑非把玩着顾青尘带来的竹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吹笛子?”在学院的时候顾青尘从没有上过乐器课。 “我娘教我的,很久没有吹过了。”顾青尘带着回忆的口吻说道。 阮笑非不想顾青尘又沉浸在上次那样的悲伤中,连忙撑起身,带着期冀的说,“再给我吹一首!” 顾青尘也不推辞,点点头,将竹笛横置嘴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便开始吹奏。 有些苍凉却带着大气的音韵渐渐将靠坐在一起的两人萦绕,随着顾青尘曲调的延续变化,悠远的乐音回荡在山间,更是有一种肆意与快然,让人心胸顿时开阔了几分! 一曲作罢,天边竟已有霞光微现。他们竟然在这山上呆了一夜。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阮笑非朝着顾青尘说道,“走吧,”拍了拍两人身上的草屑,“但愿今晚没影响你身上伤口的愈合!” 顾青尘安抚的揉了揉阮笑非柔软的头发,回头望了眼远处绵延的青山,“笑非。” “嗯?” “听说杭州有个三生石,不如哪天我们去找找?” 阮笑非闻言,身形顿了顿,随即望向顾青尘黝黑地双眸,微微一笑,“好。” 三生石。 一世岩石出,化作英雄冢,情意无可摧。 二世磐石破,摆渡姻缘桥,鸳鸯两双飞。 三世玉石焚,誓守金玉盟,生死永相随。 虽说最早远讲述的是情人间的不灭之爱,不过,似乎更靠谱的一层含义是朋友知己之间的三世友情。 阮笑非跟随在顾青尘的身后慢慢往山下走着,望着眼前挺拔的身姿,心中却道,青尘,似乎,我去的目的,和你,不一样呢。 不过,这世间又有几事说得准? 阮笑非,你又可知那顾青尘的目的? 佛只笑曰,不可说,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声随幽怨绝,云断澄霜月。”出自冯延巳的《菩萨蛮》 注二:阮笑非哼的那首曲子是哼唱版《假如爱有天意》,不过我没有找到笛音版的,只有钢琴+大提琴(?)版的,而且还是女声……不过还是很好听。 —————— 捂脸,这一章有进步吧……继续发展JQ!~ 那啥,这几天没有更新很是抱歉,某懒我从二十号家里就开始请客吃饭,一直陪客人,然后吃了两天,终于吃坏了肚子……拉了一天的肚子本以为就好了,可谁知睡醒开始发高烧……输了两天液……今天好不容易回家却发现抵抗力不足嘴巴开始长疱疹……你们说我霉不霉!呜呜呜……我是个杯具。 第32章 回到京城   “啊、啊嚏!”   在山上吹了一夜凉风的代价就是重感冒。阮笑非捂着鼻子整理着余下的物品,他昨天便收到了许久没有音讯的师父的信,今日准备启程回京。   “要走了?”   帐帘被掀开,阮笑非回头看到顾青尘走了进来。   “嗯,师父要我尽快回去。”阮笑非用瓮瓮的声音说道。   “怎么就染了风寒?昨日我应该带你下山。。”顾青尘看着阮笑非红红的鼻子,皱眉道。   阮笑非也没想到自己的抵抗力竟然不如伤势未好的顾青尘,撇撇嘴将最后一袋东西打包,“没什么大碍,阿九给我赔了副药。”   顾青尘听他这话,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拎起阮笑非的所有包袱,“走吧,我送你。”   阮笑非皱着眉上前抢了几个到自己手中,“伤没好,逞什么能!”   顾青尘也就依着他的意,拎着几个较轻的包裹跟着阮笑非来到营外,帮着他把东西安置在了马儿身侧。   “好了,别送了。我走了。”   阮笑非将马儿的拴绳解开,抚摸了两下柔顺的骏马,抬头望着顾青尘说道。   和这个人,又要很久不能见面了吧。   也好,趁这段时间好好理一理思绪,阮笑非这样想着,心下也就平静了不少。   上前一步,阮笑非张开双手,使劲的抱了抱面前这个人,很兄弟的拍了拍顾青尘的背,“顾青尘,你要给我好好的!”   “嗯,”顾青尘任由阮笑非用力,自己本也抬起了双手,却在半路收回了一只,另一只手顿了一下,便覆上了面前少年的脑袋,“你自己要小心,我处理完这边的战事也会回京。”   “好,”阮笑非放开手,“我在京城等你。”   说完便转身上马,背对着顾青尘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扬着马鞭,离开了这个黄沙漫天的边塞。   顾青尘目送着那马背上的身影渐行渐远,脸上扬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温柔,似无奈,让人读不懂也看不透。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看得分明,那眉眼间,分明是充满自信的坚定。   人影已然不见踪迹,顾青尘也转身踱着步慢慢往回走,低垂着眉目,若仔细听,便可听见他嘴里的轻声低喃,“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离开之前,阮笑非曾和戎芃和靳泽辰交谈过一番。   戎芃这个人,阮笑非平日里并未与他有多少交流,不过阮笑非自诩自己观察力还是不错的。戎芃虽装作很脱线的样子,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凡的气质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戎芃这人,绝对不简单。   阮笑非有了这些判断,却也没有逼问他的来历。人总有些难处,只要没有影响到自己,阮笑非可以对此视而不见。   不过靳泽辰和他倒是十分交好啊。   和靳泽辰也相处了大半年,阮笑非也把这个话不多,却对经商十分热情的青年当成了朋友。戎芃身份不简单,他只是提醒了下靳泽辰,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靳泽辰自己也有分寸。   最后阮笑非告诉靳泽辰让他先暂时呆在边关,自己准备回去后和父亲商量好后,拟定一个详细地计划交给他实施。   回程的时间较之来时缩短了许多,虽说来时所带的货物早已遗失在朔方,阮笑非也不大在意。东西并不多,损失的钱财于阮家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相反的,其实此行对于阮笑非来说可谓收获颇丰。在朔方待的那段时间,他对于匈奴的日常生活和习性也都了解了不少,这对于以后的贸易合作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马不停蹄地跑了半月余,阮笑非终于在四月初到达了京城。   牵着马走过许久不见的繁华街道,阮笑非最终停在了城东的一幢老宅前。将马儿拴在一旁,阮笑非取下马背上的长剑,缓缓推开了眼前的朱漆大门。   “嘭——”   在阮笑非踏进门槛的一刹那,身后的门便自动的轰然而闭。阮笑非皱着眉头向四周瞥了一眼,便立刻足尖点地,飞身站在了院里的一棵大树上。   此刻院内极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倏地,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阮笑非冲来,阮笑非并没有惊慌,侧身利落地避开剑气,手中的剑同时出鞘,运气迎向来人。   宝剑相触,发出尖锐的击打声,两人眨眼间已过三招。   阮笑非站在另一棵树上盯着不远处的黑衣人。   忽然间,他又提气转身,只见身后又是一把剑袭来!   用剑挡住来人攻势,阮笑非又向上踏了几步,此时院中加上他,竟然有四个人。   现下是被三人夹击了。   虽说这样,阮笑非眼中仍然平静无波。看着眼前的局势,他手中的剑捏紧了几分。看来,今日要认真打一场了。   心中开始默念心法,手和脚都以一种优雅而迅速的动作不停变换着,以阮笑非为圆心方圆三米开始慢慢形成一个旋涡状气流,随着阮笑非动作的愈来愈快,气流也越来越强。   “嗨!”   长剑丁零一声,阮笑非抬剑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人,在那人对他举起剑时,他已经来到了那人身后,果断的挥手,剑柄砍中了那人的脖颈。   还未收手,便感到身后两道凌厉剑气,阮笑非一个翻身,向后横扫一剑,站在了地面上。盯着面前的两人,阮笑非用九霄心法将气凝于剑尖,身形极快的砍向两人。   三人身影不断移动变换,空气中不是有击打声传来,短短的几分钟,再分开时,三人身上均挂了彩。   阮笑非深呼了两口气,缓了缓心神,又提剑迎了上去。   虽说他习武不到两年,可他却不能因此为自己找借口打不赢别人。师父将最好的剑法交予了他,他就应该做到最好。   九霄剑法讲究的是灵、快、准,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每日坚持的练习终见成效,阮笑非扎实的基本功让他现在虽然受伤,速度与灵巧度上却并未减损丝毫。   灵动的脚法和简洁迅捷的招式让另两人节节后退,最终阮笑非将两人逼近了墙角。   “呵,不错,不愧是我叶翔的徒弟。”   此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内院传来,阮笑非侧身一望,果然是他那行踪不定的师父。   “师父,好久不见。”   听到来人的话,阮笑非果断的收起剑,顺手将被他逼退的两人拉起来,冲着男子打了声招呼。他就知道刚才铁定是他师父搞的鬼。   “看来你武功也没放下,”叶翔还是比较满意自己徒弟以一敌三的结果,不过下一瞬声音便冷下来,“不过还是不够!”   “是!”阮笑非恭敬地低头,师父说的并没有错,他的实力,实在还不够。   ※   此时,夜门的内堂内坐着十余人。   阮笑非听着师父向他介绍面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二罗刹,很有礼貌的行了礼,然后师父便算是正式的将他介绍给了他们,也算是让他进了夜门。   “今次召你们前来,不仅是互相认识一下,更重要的,是关于这一届的武林大会。”叶翔坐在上座,缓缓开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平生不会相思……”出自元代徐再思的《折桂令》,全曲如下,“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这首曲意境我十分喜欢。虽然有些柔弱的感觉,但是我觉得还满符合顾大爷此时的心绪。嘿嘿。   ——————————   那啥,某懒明天就去大学报道了~~   很感谢大家这两个月里的支持,我才能在俩月里写满8W字(o(╯□╰)o这对于以前滴我是不可能事件)   现在开学了,因为大学住校,而我爸妈还没有给我买电脑,加上开学要军训,所以可能这十多天都不能更新。在这里说声抱歉。   不过各位亲放心,我不会弃坑滴~ 大学里面也有网吧嘛,等到军训完,我就可以抽空去网吧码字了,所以请大家表放弃偶这篇文文哦。《一笑》是我很用心想要写完的文,也是我第一篇古代耽美,所以我一定会加油的!~   鞠躬鞠躬~~ 第33章 武林大会(上)   武侠之于中国,能亘古流传如此之久,原因就在于这两个字包含着人性中最崇尚的力量以及道德。   阮笑非前世看书很杂,武侠小说也有涉猎。金庸古龙的经典之作他也是十分喜爱。相信每个男人都难免有一个武侠梦,梦想有一天能成为大侠从此仗剑江湖。阮笑非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竟然也能习武,如同前世小说中那样飞檐走壁剑指风流时,也不是没有欣喜,只不过环境不同,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此生他习武,只为的是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也能保护他重视的人。   武林大会,是整个江湖的盛会,而其中武林盟主的选举,更是能影响整个江湖局势的大事。阮笑非本无意淌这趟浑水,只不过他现今已是夜门的少门主,大局观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当叶翔要求他代表夜门参加武林大会中的少年英雄会时,阮笑非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少年英雄会算是武林大会这一盛事中的一项重要比赛。说到底也就是一场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相互切磋,为门派争光的比赛。也是武林大会除选举武林盟主外的另一亮点。要知道,如若有谁在少年英雄会上搏得头筹,那人便可获得由铸造宗师打造的顶级兵器一件!众所周知,对于习武者,一件好的兵器是多么重要!同时,那人还可获赠武林盟主的盟主令一枚,有了这枚盟主令,那可相当于有了一个保命符!   让阮笑非有些奇怪的是,叶翔并没有提及他要争夺武林盟主,只是让十二罗刹在武林盟主的争夺赛中伪装成不同身份的人对其他几个门派的争夺者进行干扰。他本以为是师父不在意这个位子,却不知,叶翔心中早已预知了这盟主的归属。   ※   又是一年春好处。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一名锦服男子牵着两个面容精致的小孩子正缓步闲逛着,三人姣好的容貌引得不少路人心生赞叹,不知是哪个宗族的少爷小姐有如此气质。   这三人正是阮家兄妹。   阮笑非也是一年没有回京了。此刻得闲,正好带着两个小宝贝出来逛逛街,顺便看看他走之前为阮家布置的商铺如今的情形。   “月儿,禾儿,累了么?”逛了一会儿,阮笑非正好来到品食楼门口,便低头温柔的问向弟弟和妹妹。   “哥哥,不累。”阮梦禾和阮涵月一齐摇摇头,而阮涵月更是小声却口齿清晰的说道。   如若不说,谁也不会猜到眼前这两个孩子,竟然会是阮家那对一聋一哑的龙凤胎。因为他们现在几乎与常人无异。   “呵呵,那肚子总该饿了吧。来,哥哥带你们吃午饭。”听着弟弟软软糯糯的声音,阮笑非心中愈加柔软,几年来的坚持努力,月儿已经能够读懂唇语,并且学会了说话。而禾儿也学会了手语,平日也能用口型和别人交流。一边这样想着,阮笑非一边带着两人踏进品食楼。   阮涵月和阮梦禾则乖巧的任由哥哥牵着,他们对于这个虽不常见面,却对他们极好,和爹娘一样,一直宠着他们的哥哥,是既尊敬又喜爱,而哥哥的话他们也从来是是言听计从。   “少东家。”品食楼的掌柜眼尖的发现了进门三人的身份,连忙上前迎接,“二楼有雅间……“   “不用,”阮笑非双眼环顾四周一圈,便径直走向一楼穿边的座位,对着掌柜说道,“准备些小吃,上一些清淡的小菜。”   “好的,少东家稍等。”这掌柜也是阮笑非选出来的,十分聪明,也不多问,便退下了。   此时正值晌午,加上由于武林大会的即将举行,许多别地的武者也都来到了京城,所以品食楼的生意异常火爆。   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一起,安静的吃着自家食铺里美味的小吃,而阮笑非一边吃着,却是一边注意听着周围的谈话。   一年没有回来了,也不知现下各方形势有何变动,发生了哪些大小事。而酒楼,却是打听这些的好地方。   “嘿,你听说了没,这太子从洪州治水回来,皇上可是大加赞赏啊!”   “那是当然!太子文韬武略,亲自去洪州监修大坝,为朝廷立下大功啊。”   “而且那位和太子一同前去治理水患的季大人,也连升两级,官拜尚书右司郎中!”   “这季大人年纪轻轻就官拜五品,前程无限啊!”   “那当然,你也不想想,连皇后娘娘也是他们季家的呢……”   “老弟,你说这杜家被查抄了,得抄出多少银子来啊!”   “嘿嘿,肯定很多,不过再多咱们也摸不着。”   “虽说是这样,可你看,怎么好端端的,说抄就抄呢?”   “你还不知道啊?这杜尚书被皇上查出来,私吞赈灾银两呢!这可是大罪……”   “据说这次昆仑山,唐门还有乾坤阁的掌门都带领了精英弟子前来呢,连那个神秘的木楼也派出了人马。看来这次武林大会有看头了!”   “那是当然。若哪门派出了武林盟主,那可就扬名立万了!”   “你说今年武林盟主会换人么?”   “嘘!你小声些,小心被樊家的人听到就惨了!”   “切,我听说逍遥盟现任盟主放出话说要抓住这杀害前任盟主的真凶,而据说这真凶就是樊家的人!”   “什么啊,逍遥盟只是说要抓住偷这逍遥令的人,前不久虽然抓住了叛徒,可逍遥令却没找回来,难保不是这樊家偷的……”   “高兄,你这次从沿海回来带了什么好东西没!”   “哈哈,当然。这钟家自从去年换了当家,接连出海好几次,带回来的都是些异域宝贝啊,我可是买了不少!”   “钟家?就是那个海运龙头?”   “当然了……”   听着四周嘈杂中的对话,阮笑非被额发遮掩的双眼渐渐有了笑意,心中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   阿九这么快的升职是他没想到的。来之后因为青尘的受伤,两人也没有谈过这方面的事。看来当初阿九是随着太子治理好水患立刻赶来边疆的。阮笑非心中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感动。什么是朋友,这就是。因为他可以,不发一语却能温暖你整个世界。   而且风棱看来也是顺利成为钟家的新任家主了,这事也实在让人开心。   想着一年前四人未分离时的愉悦情景,阮笑非心里也暗暗坚定了这次武林大会之后,自己要早日把家族事业提升并稳定下来,然后尽力去帮他们三人的想法。   ※   四月初十。晴空万里。   万众瞩目的武林大会如期举行。   阮笑非坐在前排,波澜不惊的双眼缓缓扫过四周的人。台下前两排所坐的,都是各大门派的门人,而高台上的一排座位,坐在正中央的正是当今武林盟主樊柏,他身侧坐的几位应该就是逍遥盟、昆仑山等一流门派的掌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面带金色面具的男人。从四周的交谈声中阮笑非也得知,那就是木楼的楼主,木天离。   这木楼也是近五年才悄无声息的崛起的,却在短短时间内,成为了天下买卖情报的中心。对,木楼经营的,就是情报。   阮笑非今日被师父易了容,也不怕被人认出。今日夜门只有他和十二罗刹中的两位到来,十分低调。拿起桌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瞥了眼身侧才坐下的人,却突然瞪大了双眼。那人本也戴了一副银色面具,却对着阮笑非将面具移开了一些,露出了大半的容貌。   这个风朗俊秀,微笑着向他点头的男子,明明是应该在深宫中的太子,沐琛!   阮笑非很快平复了惊讶,冲他回了个礼,便继续镇定自若的寻望四周。排除太子无聊到极致来武林大会凑热闹这一极小可能性,唯一的说法就是朝廷要插手武林了。   心思微微流转,阮笑非再望向台上金色面具的人,不难猜出,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的身份。阮笑非这下知道师父的意思了。有这位在,谁还敢抢武林盟主的位置呢。   第一天举行的,是少年英雄会。   比赛分为三个场地。虽然参赛者众多,可当台上只剩下三个人时,时间却仅仅只过了两个时辰。   阮笑非站在台上,看着其余的两人,不由得感叹世界真小。   樊啸,沐琛。   “哈哈,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武林盟主樊柏此刻站在台上,大笑着说道,“那么,现在,就由樊门樊啸,木楼木晨和夜门夜非角逐这十年一度的少年英雄!”   樊柏宣布了比赛规则。三人在台上所画的半径三米的圆圈中比试,谁最后留在圆圈内,谁就获胜。   三人虽经过两个时辰的比试,却都没有疲累的迹象。站在台上,阮笑非集中注意力,望着对面两人,却没有丝毫胆怯。樊啸师承身为武林盟主的父亲,实力不容小觑;沐琛在皇宫显然是接受过极好的训练的,武功也十分强;而自己么,师父的功夫他虽说没有学尽,可轻功已然掌握的几位熟练,剑法也在不断的练习下一直进步着。所以阮笑非可以客观的说,现在他们三人可谓是势均力敌!   那么,就来比试一番吧。   左手覆上剑柄,阮笑非缓缓提升着丹田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不好意思。某懒对不起大家。   最近家里出了些事,一直没有更新,请大家原谅。 第34章 武林大会(下)   动!   三人同时拔剑出击!阮笑非挽起一个剑花,猛的刺向樊啸,同时飞身,躲开了沐琛的攻击。那沐琛似乎早已预料到阮笑非的躲闪,剑尖一偏,果断的朝樊啸挑去。   阮笑非心思一转,看出了沐琛的打算——先和两人之力击退樊啸,他们俩再来比试。心下想着的同时,他手中的攻势并未落下,一剑刺向樊啸的右肩。那樊啸见两人一前一后袭来,也不惊讶,抽身一跃,一边空翻躲过两人,一边也探出剑从两人上方劈下。   三人交手不过数十招,可樊啸却隐隐有不敌之势。   坐在台上的樊柏看着眼前的局势有些皱眉。他樊门的武功本就有以一敌多之优势,加上儿子的武功是他亲手所传,所以在比试之前他几乎已经断定自己儿子可以获胜。可谁曾想,那夜非和木晨竟出自同一师门!双剑合璧,将他儿打得连连后退!   不只樊柏没想到,其实连阮笑非和沐琛都没有想到。在两人几招攻势发出之后,他们竟发现,彼此竟然习的,是同一功法!眼下没时间深究为何会如此,不过亏得两人脑子转得快,眼神交错间已形成默契,运剑凝神,剑锋凛厉地不断朝樊啸进攻。   来回之间,樊啸已被逼至圆圈边缘。阮笑非本无意伤他,而沐琛更不是无故伤人的主,两人只是用内力将樊啸震出圈外,并未伤他丝毫。樊啸在比试中,也知自己并非两人对手,分开来兴许有些胜算,不过现下倒也是预料之中。他本就无意争夺这第一,来此也就是凑凑热闹,被父亲逼得迫不得已才上台比试。如今能尽兴的打了一场,他已经十分开心了。朝圈中两人抱拳示意,樊啸轻松的跳下了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刻台上站着沐琛和阮笑非两人。   阮笑非暗自回复着内力,同时望向沐琛。本以为他会提剑朝自己攻来,却没曾想,他抬眼便对上了沐琛的双眸。咦?他怎么?沐琛眼中一片温和,还隐隐有些笑意。他冲着阮笑非点了点头,然后竟然就,径直走出了圆圈。   于是,这场万众瞩目的少年英雄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获得第一的,是夜门的少门主,夜非。   阮笑非在接受完表彰后,有些无奈地走下了台。看来这太子今日,纯粹就是为了帮他夺得第一而出现的。   不过反正结果目的达到了,他也就不再追究过程如何了。   虽说心中如今还有些疑问,他想,等这次大会结束后,师父会告诉他所有的。   ※   第二三日是此次武林大会的重头戏——武林盟主的争夺。   比之第一日的英雄会,这两日的对决气势恢弘了很多,毕竟能上场的个个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   到了第三日傍晚时分,比赛终于接近尾声。   台上站着最后的两人。   前武林盟主樊柏,以及木楼楼主,木天离。   那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负手而立,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震,情不自禁的有俯身下拜的冲动。面对他,见惯了大风浪的樊柏也突然有些畏惧起来。   “开始吧。”   听着对方低沉的声音,樊柏眼睛微眯,暗自将内劲灌注于宝剑之内,蓦地提身,一剑向对手刺去!   那木离天显然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身形微闪,手中的剑并未出鞘,只拿在手中轻轻一挡,便轻松躲过。   “锵锵锵!”樊柏攻势不减,一剑剑砍向对方,可那木离天丝毫不失淡定,脚步诡异的移动着,手中宝剑不同方向的抵挡住樊柏的力量,虽说是被动的防御,却完全没有落下风。两人纠缠了数十招,樊柏看着对方依旧没有拔剑的意思,心下愈发羞恼。这人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我堂堂武林盟主,竟然不能逼你使出全力!樊柏心下一吼,手中剑气又提升了一截,出剑招式也越来越复杂,眼中狠厉毕现,杀意也不断涌出。   “哼。”木离天看着樊柏的模样,冷冷一哼,“是时候结束了,我没时间陪你玩。”   在场众人只听得“铮”的一声,木离天手中的剑出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没入樊啸的左肩,樊啸身形一顿,随即大吼一声,“喝!”用内力将剑震出,霎时间血流如注。木离天此刻一改防御姿态,脚步在倏忽间移动不断,手中的剑并未用很复杂的招式,却将樊啸击的毫无返还之力!   结局已定。   在天下人的面前,木楼楼主木离天,成为了新任武林盟主。   ※   武林盟主选出后,接下来的三天,木楼广宴天下豪杰,一时间风光无限。   第五天的晚上,叶翔带着阮笑非来到了木府。   大厅中几十张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各门各派的人坐于其间,十分热闹。叶翔和阮笑非并没有在此停留,而是来到了木府内院。   叶翔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听了里面人说,“进来。”才推开门,示意阮笑非跟着他一同进去。   阮笑非抬眼便看见了那两个尊贵的人。   “小民阮笑非参见皇上,太子。”   “臣叶翔参见皇上,太子。”   “免礼,坐下吧。如今在宫外,也不必那么多虚礼。”淡淡的却含着威严的声音响起,阮笑非和叶翔也随之站了起来坐在了两人面前。   “父皇和我今日找你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沐琛微笑着开口道,“不过想必笑非有些事还不大清楚,而父皇又有些江湖事要你们去做,所以就一并讲了。”   阮笑非点点头。师父回去后并没有和他解释太多,如今看来,他作为臣子,也就说得通了,有些事,未得皇上允许,是不能随便说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阮笑非也算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师父叶翔和皇帝沐离天竟然同是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这也怪不得他和沐琛所习武功属于同宗了。而两人从小相识,叶翔本无意仕途,皇帝也就没有强求,不过是给了他一个闲散官职,然后任他闯荡天下。几年前,叶翔回京后,皇帝却突然把训练皇室暗卫的任务交给了他,叶翔闲着也没事,索性接了下来,组成了最开始的夜门。   暗卫的数量并不多,但是每一名都要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而被删选剩下的人,在叶翔的培养下,也成长为一名名高手。沐离天也有爱才之心,便任由叶翔将夜门做大,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由来朝廷江湖不能统一,沐离天却不以为意,他不需要统一,但他需要掌握,只有他掌握了这二者,天下才能真正太平。   所以他在前几年将朝堂清理完毕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江湖之上。   夜门的存在,让他能够明暗两方行事,这对于打压一些黑暗势力,是十分有用的。而木楼的发展,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结果十分喜人,这天下之事,他尽能知晓。比之以前朝廷私下里分布的情报组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武林盟主到手,这江湖,也算握在手心了。   “朕久处宫廷,江湖之事,就交由太子管理,也希望你们能从旁辅佐。”沐离天啜了口茶,缓缓说道。   “阮笑非,”沐离天眼神扫过面前的少年,“朕从琛儿那得知你也无心朝政,钦鸿也得靠你继承家业,朕也就不强人所难命你为官。如今只盼你能当好夜门少门主,尽力帮助琛儿处理这江湖之事。”   “谢皇上成全!小民必当竭尽全力!”阮笑非听皇帝这样讲,也算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看来若不是父亲、师父和太子的关系,他可能早就被封官为朝廷卖命了。他可不愿被官职束缚,如今能自由行事,已经十分庆幸了。   “哦,太子,”突然想了起来,阮笑非从腰间掏出一块东西,“这是我前几月偶得的逍遥盟的令牌,不知是否有用。”   沐琛眼睛一亮,“呵呵,笑非,你还真是知我心中所想啊。我正打算处理下逍遥盟的事,你就给我送了一个好东西。   阮笑非弯了弯嘴角,反正在他手里这值五两银子的小牌子也不能有什么用处。   房间里的气氛很好,而整个江湖却不知,这世间最高高在上的两位,已悄然间成为了他们的主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罗嗦完,就该发展两个主角的感情鸟~~偶拖了那么多字竟然没有肉,汗颜。。。我一定尽快让大家吃到肉><   远目。。。。。我最萌父子。。。。我想写沐离天和沐琛的故事。。。 第35章 顾家之事   春将半,云日暖,斜桥转。   流水哗哗的刷过岩石,沿着蜿蜒的沟壑流入山涧,翠鸟青雀穿梭在茂密的树木之中,清脆的啼叫声在山谷中响荡不停。   原本应荒无人迹的山林,此刻却有一丝青烟升起,袅绕在空中,带着诱人的香味越飘越远,引得一些躲在洞里的小动物,纷纷探出头,耸着鼻子轻嗅。   而此刻,散发出香气的地方,正坐着一名面目俊朗,风尘仆仆的男子。   这男子一边在火堆上烤着鱼,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该死的顾青尘!竟然敢把本大爷甩掉,一个人跑去当英雄!”   没错,眼下这恶狠狠戳着烤鱼的男子,正是才从边关回来的季九烟。   “扔下我自己去追人也就罢了,”季九烟似乎将眼前的烤鱼当做了顾青尘,使劲地戳着,“问题是,你竟然把我们唯一的一匹马都骑走!”   “啪”的一声,手中的木棍终于断成了两截。   “你还让我怎么回家回家回家!”   空荡的山谷中只余下季九烟扭曲的吼声回响,惊起无数飞鸟。   ※   “你是说青尘在半途遇袭,然后就去追捕那人了?”   季九烟也没在山谷中呆多久,就等到了接到他飞鸽传书而赶来的阮笑非。   而此刻两人骑着马走在官道上,季九烟正向阮笑非控诉顾青尘的可恶行径。   “反正等我出恭回来,就只看见他追着一个异族人跑远了!我的马儿啊……”季九烟一脸悲愤,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然后立马脸色又变得狰狞起来,“该死的还留下话让我先回京城不用等他!鬼才等他!”   阮笑非不禁失笑,看来阿九这回是真的炸毛了。等青尘回来后,一定要提醒他牢记阿九那蹩脚轻功是不能代步的。   “好了,阿九,消消气。等青尘回来,你狠狠的宰他一顿吧。”阮笑非笑着安抚道。   季九烟经他提醒,倒像想起了什么好东西,“嗯,这主意不错。”一时间心情便得愉悦起来。   听阿九所述,那袭击青尘的,该是当日边关大战时逃跑的朔方王游落了,就算不是本人,也应是那匈奴残余之人。   阮笑非倒也不是很担心,阿九也说了,青尘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了。再说,他看上的男人,实力可不一般。   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着,阮笑非不禁扑哧一笑,他这是怎么了?竟然连“他看上的男人”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换做以前,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吧。   ※   日子依旧过。   武林大会结束了,该忙的事情也都差不多忙完了,阮笑非终于恢复了悠闲的生活。   每天查查店铺,看看账本,余下的时间就陪着弟弟妹妹,过得可谓是十分惬意自在。   这日,阮笑非整理好桌上的账本,来到父亲的书房,敲了敲门,走了进去。“爹,这个月的账本我都看了,新开的几家店铺都已经开始盈利了。”   “嗯。”阮钦鸿看着面前乖巧的大儿子,心中十分欣慰。   他的儿子,已经成长到连他都意想不到的程度了。停下笔,阮钦鸿对阮笑非说道,“今日你代我去顾家走一趟。”说着便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将这封信交给顾昀顾大人。”   信封里除了信,似乎还装了别的什么东西,鼓鼓的。   阮笑非没多问,只应道,“是,爹。”   城东,顾府。   阮笑非坐在大厅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那顾昀出来。便唤得下人来问,只说老爷在府中,但现在有事,让他稍等片刻。   倒也不急。   阮笑非起身,忽然忆起上次青尘带他来的那个小院。想了想,便朝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说来也怪,这一路上,几乎没见着几个下人,偌大的府中,却颇有几分荒凉之感。   没走多久,阮笑非便站在了顾青尘所住之地的门前。   “锦园。”轻声念出小院的名字。想来,这是青尘母亲的名字吧。   “吱哑——”正在这时,院落的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两双眼睛对视片刻,阮笑非恭敬的对着面前四十多岁的男人拱手道,“晚辈阮笑非拜见顾伯父。”   顾昀盯着阮笑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开口,“原来是阮世侄,进来说话吧。”说罢,转身又走回了锦园之内。   阮笑非愣了一下,便也随着顾昀踏入了这个院子。   “坐吧。”顾昀走进外屋,一边倒茶,一边淡淡的说道。   阮笑非有些讶异,这个外界传说在朝堂上永远坚持己见,做事狠厉果决的顾尚书,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位平和的长辈。   “顾伯父,这是家父吩咐我交给您的信。”坐下后,阮笑非将怀中的信掏出,递给了顾昀。   那顾昀也没在意阮笑非在场,径直打开了信。   信并不长,阮笑非看那墨印应该只有几句话的样子。看完信,那顾昀手似乎有些抖,将信封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一块玉佩。   阮笑非看着顾昀,他手紧紧握着那块玉佩,气息变得不稳,过了许久才平静了下来。   “阮世侄,若你不嫌,老夫便称你为非儿吧。”顾昀抬起头,抿了一口茶,说道。   “当然,小侄荣幸。”   “老夫也知,你和尘儿是很好的朋友。他,也带你来过这儿吧?”虽说是问句,顾昀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尘儿这孩子,从小便比同龄孩子成熟几分,平日虽不发一语,性子却遂了我和他娘,倔得很。唉,是老夫,对不起他们娘俩啊……”顾昀说到这里,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阮笑非也不打扰他,默默地喝着茶,脑海里却浮现出当日顾青尘沉痛的脸庞。   青尘,青尘,你听见了吗。你的父亲,并不是不在乎你和你娘的。   “如今太平盛世,我皇圣明,天下苍生安康,我也安心了。是时候,去赎罪了……”顾昀双眼望向窗外,眼神悠远。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转回思绪,对着阮笑非道,“过段日子,我会将家业交给青尘。也请你帮着他,看着他点。别让他什么事的闷在心里,老夫也就安心了。”   阮笑非点点头,双眼直视顾昀,“作为青尘的朋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青尘的。这一点,请伯父相信。”   “嗯,非儿,伯父也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才跟你讲这些。”顾昀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微笑道。   “伯父,那您……”阮笑非听顾昀的口气,似乎要离开这里。   “我么……”顾昀忽又信心满满道,“天下虽大,老夫用尽余生去寻一人,也不怕找寻不着!”眼眸中之前的苍凉已然消逝,只余下坚定和决心。   “嘭——”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   阮笑非看着眼前寒着一张脸的人,惊讶的站起身,“青尘!?”   “你要去寻谁?”顾青尘此刻却无暇顾及他思念了许久的人,只定定的望着他生疏的父亲,质问道,“告诉我,你要去赎什么罪?”口气如同面对仇人一般。   顾昀却没有斥责顾青尘的无礼。望着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话的儿子,顾昀柔声道,“当然是锦儿,你的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继续写。   顾大爷终于归来啦,可以发展JQ啦~~~ 第36章 看清心意   就连顾青尘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竟然还在这世间,竟然还没有离开他。   可他现在心里,除了震惊,痛苦却是远远大于喜悦。   为人子女,他竟然到现在连自己母亲的生死状况都没弄清楚过,呵,多么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眼前这个,从未尽过丈夫、父亲职责的男人,竟还敢口口声声说要去赎罪!   双手紧握成拳,顾青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只恨恨的瞪视着自己的父亲。而他面前的顾昀早就明白,自己亏欠这个儿子太多,所以也不在意他的无理,神情间已褪去平日朝堂上的威严,更多的是年过半百的心事苍凉。   阮笑非心蓦地一疼,如针扎,刺得人呼吸困难。   他是如何也不愿意见到青尘这般神色的。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原本的血缘至亲到如今更像是仇人相见,他作为局外人都难忍看下去。   可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误会,也是可以慢慢消除的。如今,伯母也有了音讯,阮笑非相信,眼前这别扭的父子俩总有一天会冰释前嫌。   所以,现在,还是让他们父子俩好好把这件事说清吧。   顾青尘忽然感到肩膀被一只手覆住,传来温暖的热度。   “青尘,冷静下来,”阮笑非的声音不大,却奇异的令顾青尘略微颤抖的身体瞬间平复下来。   “好好和伯父谈一谈,”阮笑非直视顾青尘的眼睛,似乎想通过这样将自己的支持传递给他,“我一直在家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你身边。   眼中的寒意散去,顾青尘柔下脸色,冲阮笑非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吧,我待会去找你。”   ※   回到家,阮笑非貌似镇定的关上房门,下一秒,却是用手覆住脸,堪堪倒在了床上。   刚才,他差点,差一点就忍不住将手触及顾青尘的脸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青尘那张充满寒意的面孔,他下意识的就想去抚平那剑眉之间的那道川字皱褶,完全不由自主的动作。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像自己了?   换做以前,让他想到自己会去主动碰一个男人的脸,绝对是不寒而栗的。可是现在,却做的如此顺手。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奇怪?   想了许久,得出的结论也不过就是——   所有的变化,都是从遇见顾青尘开始的。   而且,今天出乎意料的再见,才让阮笑非发现,他对于这个名叫顾青尘的男人的思念,往日都未曾察觉,原来并非没有,而是都蛰伏在了骨血深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自己的生命。   “顾青尘。”阮笑非张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声。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顾青尘,我自遇见你到如今,心中的铜墙铁壁早已坍塌成断壁残垣。   也不知道是谁说过,是对外物的倚重和信望,使肉身变得软弱的。而大多时候,这个外物是爱,是对爱的期许。   顾青尘,我如今变得如此软弱,是因为你。   所以,我知道,我是爱上你了。   ※   晚饭时间,阮钦鸿感受到平日里素为淡定的儿子今日有些欢快的气场,以及飞扬的眉眼,颇感奇怪,难道这孩子有意中人了?不过他也就是欣慰地感叹了下儿子长大了便没了下文。   若是他知晓儿子此时心里念想的是个男人,怕会是脸色剧变吧。   而阮笑非自己,眼下却是出于一种微妙的感觉中。   忽然意识到自己爱上人了,这的确有些奇妙,当然,还有些小欢喜。   不过。此时,却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   夜幕降临,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 独坐在房里的阮笑非注意到了门外的人影,赶忙起身打开门,“进来吧。”   于是顾青尘带着一身湿气踏进了屋。   阮笑非沏了杯热茶端到顾青尘面前,又将帕子递给他,才在他身旁坐下。   看着顾青尘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静静地任他打量,才算放下了心。   而顾青尘,此时心里却不算平静。   倒不是因为和父亲的谈话,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几个月不见,本来处理完边关的事情,他带着阿九一路上未曾多作歇息,就是想早些回京,可谁曾想路上还是被耽搁了。好不容易抓住游落,带回衙门交给了刑部的人,本想回家拿点东西就去向皇上复命,也算了了一件大事。   可谁曾想,竟然在家门口听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话。加上出乎意料的见到思念了许久的人,心情大起大落下,原本压抑的情感却是不自禁的从心底流露出几分。   索性他今天也就不上朝面圣了,晚上直接到了这里。   “笑非,”顾青尘啜了口茶,“我爹,准备把家业交给我。”   “嗯,”这结果阮笑非倒是有猜到,今天看伯父的样子,也像是准备放手了,不过他却不知道青尘会不会答应。毕竟青尘从未对此表示出多大的兴趣。“你想么?”   “你也知道,我对家业不算关心,”顾青尘淡淡道,“有大哥在,家里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如今我也只打算暂时接下这一摊子,带柳儿弱冠之后,便交由他罢。”   阮笑非点点头,顾柳那孩子如今也虚岁十三了,青尘接下这家主之位后,替弟弟将碍事的人清理一番,再交由他,是再好不过。反正青尘的手段,他相信处理这些家族中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顾青尘开口,阮笑非闻言望向他,只见顾青尘嘴角一勾,“我就呆在京城了。”   所以,我打算留在你身边慢慢耗了。   阮笑非盯着烛光下顾青尘闪烁不定的脸庞,不禁也笑了,“好啊。正好,我也打算呆在京城不走了。”   正好,和你相处的时间又如以前一样多了。   世间的□□总是如此。在不经意间开始,然后时光流转,恍惚之间,你们竟已如此契合。然后,你们会发现,言语,眼神交错间,澎湃而盛大的奇迹早已现世。   在遇见对方之前,你们一个生活在南极,一个生活在北极,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们有时差。而你们彼此,却不一样。你们处在同一经纬。遇见了彼此,你们才发现,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你开一个话题他就明白,你一交代关键词他就能感应到方位。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恢弘的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晕,感觉阮小爷怎么被我写娘了捏?唉,这绝对是被班上两个男生刺激的…新同学嘛,看着两人还挺帅,感觉挺搭,可谁曾想两个都是0,都及其之娘……本来我不排斥C的,可是为毛看着他俩的互动我就那么毛骨悚然呢,啊啊啊大学真是个奇特的地方……   最近事情太太太多了,学生会团委青年传媒。。。要累死了。实在不好意思,更新时间不稳定。   ———————   注一:“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丹青画不成”出自唐•高蟾《金陵晚望》   注二:“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出自一对名联: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我极其喜欢。   注三:最后一段话改编自黎戈的《私语书》中的一段话。十分有感触。   ————   这章字数有些少,见谅。终于阮小爷明白心意了,接下来就是两人暧昧阶段了~   我会努力写滴。肉也会加紧出来滴~嘿嘿。要不?先写个番外给大家解解馋? 第37章 风棱归来   沐历269年十月,太子沐琛与匈奴公主大婚,普天同庆,皇帝宣布大赦天下。是夜,于皇宫内大宴群臣。   “臣等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晚宴开始,众臣举杯恭祝两位新人,一身喜服的太子携着新婚妻子起身回礼。随着歌舞声响起,衣香鬓舞,光影流转,场上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不过,总有人心思不在这宴席上面。   这不,偏角落的一张桌上,两位丰神俊朗的男子正浅酌着酒,低声交谈着。   “你说,阿风他到了么?”季九烟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瞥向身旁的顾青尘。顾青尘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非说戌时去城门接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太好了,”季九烟想着马上就能见到许久没见的兄弟,不由得喜笑颜开。这样子让周围几位和他不熟的官员惊讶万分,这还是平日那个高傲的右司谏吗?   “哎呀,这酒宴就不能快点完么,拖拖拉拉的。”看这阵势,宴会似乎会持续几个时辰。   顾青尘倒是不慌不忙,“太子大婚,当然要盛大隆重。”   “哎,不过你看那席上的匈奴众人,”季九烟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席位,“那人似乎在阿非身边呆过。”   若阮笑非在此,必定会有些惊讶,因为那个被众人称为太子妃的哥哥的人,正是他当日在边城买下的戎芃。   “你眼花了吧。”顾青尘瞥了那人一眼便淡淡说道,季九烟也忙拍着头大笑,“呵呵,的确认错人了。”这地方耳目众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一句话而害了别人。   好不容易待到亥时,众人也都差不多散了。   季九烟在一旁等着离席和太子说完事情的顾青尘回来,便一同离开了皇宫。   “你看见没,皇上脸色并不是很好。”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季九烟右手搭在好友肩上,凑在他耳边神秘兮兮的说。   顾青尘挺镇静的答道,“毕竟这是政治婚姻,沐琛又是深得皇上喜爱的太子。”   “不对啊,”季九烟歪歪头,不解道,“皇室都是政治婚姻么,这有啥不高兴的?”   顾青尘任由好友抓破脑袋的想,也没再开口向他说明什么。毕竟,有些事,阿九这种感情白痴是理解不了的。   ※   “阿风!你这该死的,这么久不会来,你真是忍心啊!”一踏进房门,季九烟就冲上去朝着久违的死党锤了一拳,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臭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也不想着去看我啊!”钟风棱也不甘示弱,回了季九烟一拳。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真正的好朋友。嘴上也许会互损,可心底却是将对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青尘,好久不见。”钟风棱看向季九烟身后的人,微笑道。   “嗯。你这小子,回来就好。”顾青尘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给了好友一个拥抱。   “好了,坐下说吧。”阮笑非从门外拿了壶酒走进来,“风棱晚上还没有吃饭,我叫下人做了几道菜过来。”   四人于是围着桌子坐下。季九烟和顾青尘在宴席上也没怎么吃,正好现在饱饱肚子。   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四人想着以前学院的时光,心下都有些感慨。这一两年,每个人都经历了一些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对他们现在,以及未来有很大影响的事情,每个人,也因此成长了许多。   不过,他们却没有改变。至少,彼此的友情,从未变淡,有的只是越来越深的羁绊。   席间,钟风棱向三人讲述着自己离开京城,回到广东后的种种际遇。   原来,当他回到家后,族内已经被叔父控制住,因为爹卧病在床,娘为了照顾爹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家族权利上,所以他爹家主的权利当时相当于被架空了。   钟风棱回去后,也没有立刻与叔父争权,只是拿着阿九飞鸽传书给他的药方,慢慢调理的父亲的病症,同时私下召集了原来父亲的心腹。得知虽叔父当权,可没有族长密印,叔父仍然不是名正言顺的家主。而族长密印依旧在他爹手里。   所以当时他迫在眉睫需要做的,只是拿出实力给那些家族长老看看,他有能力代替他爹接替家主之位。毕竟,长老们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先。只要他能拿出东西证明他比叔父能带给家族的利益多,那么他就必然可以成为族长。   于是,钟风棱只手拿着阮笑非送与他的指南针,召集了族内一些年轻想有所作为的青年,驾着一艘大船独自出了海。   三人听到这里,都有些责备的望向钟风棱,怎么如此鲁莽。看得钟风棱只好笑着认错道,“知道了,我不会再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他出海之后,开始还比较顺利,不过航行了一个多月之后,忽然遇上了乱流,大船在涡流中无方向的旋转了许久,最后在舵手分离掌舵下,终于脱离了漩涡,不过众人望着偏离了原来轨道的大海,也茫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还算他们运气好,接下来便没了大风浪,而钟风棱坚持着朝着正北方向继续航行。因为他在学院藏书室里曾经看到过一则航海记,那位写书人记叙了自己从海边出发,沿着北方漂流了许久之后到达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国家。那里的人金发碧眼,言语都和中原不同。虽然这则记录被后人当做臆想之作,可生于航海世家的钟风棱却相信这是真实的故事。不过虽然以前也有人尝试过,可去从来没有人真的去过书上描写的那个异地。   这次,他也不得不迫使自己坚持行驶下去了。因为,不成功,便成仁。这是他仅有的机会。   天不绝人愿。   在整整航行了半年,船上食物快要用尽之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处大陆。   阮笑非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那里,难道是欧洲?   他们登陆之后,受到了那里皇帝的亲切召见。然后拿着自己船上承载的中原货物与他们进行了交换,得到了丰富的回礼。   理所当然,他的满载而归赢得了众长老的认同,钟风棱终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钟家现任家主。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处理家族中的问题,钟风棱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解决了叔父以及一干党羽,清理了家族里一些不存好心的势力,然后才回到了这里。   三人听得津津有味,季九烟更是对那个异国心生向往。   “阿风阿风,带我去吧!”凑到死党面前,季九烟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钟风棱,眼里满满的是对那神秘国家的渴望。   阮笑非倒是小啜了口酒,仔细对比着风棱口中的异国人和自己前世那里的外国人的异同,眼底也闪烁着浓厚的兴趣。   顾青尘本倒是没有说话。不过看着身旁那人很有兴趣的样子,便也开口问道,“笑非,想去?”   阮笑非抬头对上顾青尘墨色的双眼,笑道,“倒是有些好奇。”   于是,顾青尘作为四人中的隐形BOSS,做出总结发言,“咱们便去玩玩吧。”   而被忽视发言权的钟风棱只有揉着太阳穴无奈的份。谁叫他摊上这样三个人呢。   也罢也罢。当做是他们四人迟来的毕业旅行吧。   不过他们谁也没想到,这趟旅行会如此戏剧化,而他们的关系也在其间有了质的飞跃。   当然,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剧情发展,两人关系也会在几章后定下来的。请耐心等候。   啊呜,我想写皇帝和太子。有爱的父子。>< 第38章 出海航行   瑞雪兆丰年。   又是新的一年来临,大雪将世间装裹得皑皑一片,让纷繁的芸芸众生在这白色中似乎单纯了许多。京城依旧繁华不减,不过今年百姓口中谈论的话题又多了一样。   前不久,城里新开了一家扑卖行,专门扑卖一些新奇的玩意。要说扑卖这行当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都是商家们为了招揽生意而偶尔为之的,并没有一家正规的商铺来经营。更何况,以往扑卖的商品大多是些少有却大家争相购买的衣饰珠宝,可这回却不一样。听说啊,那扑卖行里扑卖的可都是距中原十万八千里的海外带回来的宝物!   这可了不得啊。生活在中土的老百姓,百万年传承下来的记忆就是,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一片大陆有人生存,可现在竟然传出遥远的海外有另外的国家,另外的人民!   所以,无论是抱着看热闹还是看稀奇的心态,所有人都对这些扑卖物表现出了极大地兴趣。而第一次扑卖场面,极尽盛大,从中流传出的物品也真真是前所未见,使大家对这异域多了几分信服。   更何况,这扑卖行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来剪的彩!这足以说明其背景深厚。   毫无疑问,这家店正是阮笑非的资产。当然,还有被他硬拖进来加盟的其余三人。自从钟风棱听从阮笑非的建议,将海外见闻禀告了皇帝,沐离天就对他的再次出海表示了极大地支持。对一个国主来说,没有比开辟新疆土更令人兴奋的事了。如今国泰民安,钟风棱带来的消息无疑使皇帝燃起了好奇心。所以,阮笑非顺理成章的在皇帝陛下的默默支持下开设了古代首家拍卖行,然后,当然是成了甩手掌柜,开始准备出海事宜。   沐历270年三月初十,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阮笑非一行四人,以及二十多人的随行船员,带着满船的珍奇瑰宝,离开了大沐,开始了他们为时两年的海外之旅。   ※   “It takes a thought to make a word,And it takes some words to make an action ……”   阮笑非坐在甲板上,背靠着桅杆,怀中抱着在外人看起来很古怪的弦乐器——木质的轮廓有些像葫芦,整体感觉又有些像琵琶——没错,那是一把,吉他。   这东西,正是钟风棱当时从那异域带回来的一件物品,可惜之前都没人会用,只好闲置在钟风棱自己家里。还好阮笑非离开之前发现了这原本属于他前世记忆里的东西,如获至宝。对于他来说,吉他是除了古筝外他最喜爱的乐器。   因为,它的音色,通透却极尽苍凉。有一种让人明澈的奇异魔力。   勾弦,轮指,按压。在熟悉了一下之后,阮笑非便开始流利的拨弄起来。   想着此情此景,想着来到这里经历的一切一切,阮笑非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如今这样宁静而美好的生活,是他以前从未预见过的幸福。   “Ah la la la la la la life is wonderful ,Ah la la la la la la life goes full circle ,Ah la la la la la la life is wonderful……”   清朗的声音少了分低沉的诱惑,却多了丝明媚的味道,回荡在整艘船上,让那些尽管听不懂内容的人都能感受到乐曲里的愉悦。   “哇,阿非阿非,什么曲子这么好听?”季九烟第一个扑上去,两眼发光的盯着抚弦   的阮笑非,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阮笑非愣了一下,随即便扬起了浅浅的笑容,“嗯,这首曲子,可以叫做《生活如此美好》吧。”   “我要学!”季九烟一把抢过阮笑非怀里的吉他,开始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捣鼓起来。刚才,他是真的被这声音迷住了。   可是,看着阿非在阳光下弹奏这个的样子,季九烟却有种离他很远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好,很不好。   就好像。   你见过阳光的碎片洒落在枝叶上,留下一地斑驳的温暖么?那种离你很近,却总也触及不到的温暖。   “你确定?”阮笑非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好友咋咋呼呼的模样。   “那当然!”季九烟潇洒的掏出扇子摇了摇,“这天下还没有本少爷学不会的东西!”   “你能学会坐月子?”   “……阿非你个混蛋!”   船舱里,顾青尘和钟风棱正安静的对弈。   “阿九这小子,一遇到阿非就变得跟小孩子似的。”钟风棱落下一棋,抬头望着窗外嬉闹的两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都没长大。”顾青尘拿起一颗黑子,面不改色的接了一句,眼中却也有丝笑意。   其实,此时两人心底此刻都有着疑问。   钟风棱奇怪的是,阿非口中的语言明显是来自那异域,可他从未去过那里,又如何学会的呢?   而顾青尘,心底就比较复杂了。   他此刻才知道,自己还不够了解这个人。还不够深入他的内心,还不够了解他的生活。   可他哪里能明白,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打算永远也不说出口的秘密。   当然,他们不会主动将这个疑问问出口。   因为他们都相信,如果笑非愿意说,那么他们总会知道,如若不愿,那么他们便也不会强迫。   ※   海上的日子无疑是单调而无趣的。   不过对于由来能静得下来的阮笑非和顾青尘,这样的生活与他们在其他何地都一样,平日里看看书,弹弹琴,练练剑,也就过了;而对于一直热爱大海的钟风棱,这种日子根本不能磨蚀掉他极好的耐心。唯有季九烟,这个从来都闲不住的男人,快要被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给逼疯了。   “青尘青尘,陪我打一场!”   “没空。”   “风棱风棱,陪我打一场!”   “我在掌舵。”   “阿非阿非,陪我打一场!”   “我在看书,咱们明日再切磋吧。”   于是,可怜的季九烟,终于落到了连打架这么个泄愤的方法都实施不得的境况。   ※   不过。终于在季九烟快要崩溃之时,救星来了。   季九烟一边阴笑着望着不远处朝他们航行过来的,桅杆上飘扬着黑色旗帜的大船,一边拔出剑温柔的抚摸着。   “哼哼,来得正好,给本大爷练练手!”   原本严阵以待的众船员看着这脾气古怪的副船长如此阴森的样子,心中的慌乱都被压了下去。蹭蹭蹭大退好几步,他们可不敢挨着边站,免得又被这老大抓住硬要和他切磋切磋。   钟风棱好笑的看着季九烟磨刀霍霍的兴奋样,看来这么几个月着实把阿九憋坏了啊。也好,这海贼们来的还真是时候。   阮笑非和顾青尘此刻也来到了甲板,手握着剑,等着那海贼船的临近。   “哇哈哈哈,对面的小子们!识相的,就立刻把货物交出来,爷们儿几个还可以大发慈悲留你们个全尸!”嚣张的笑声顺着风传来,带着不可一世的猖狂。   “哼,我们可没你们这么好心。准备好被扒皮吧!”季九烟沙哑着嗓子,故作嗜血的吼了回去。   “嘭!”   两艘船狠狠地撞了一下。   “弟兄们,给我杀!”那海贼头子大吼了一声,于是。两方开战。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扑卖”这个词,就是中国古代的“拍卖”。   ————————   于是本章有雷点了。但愿唱歌这种穿越者才会做的雷事不会累倒大家。还是在古代唱外文歌。汗。   啊啊啊啊,歌是JASON MARS的《LIFE IS WONDERFUL》!!!受不了了,太好听了。大爱!    第39章 风浪来袭   兵刃相接,本图的不过是金属的冰冷唤起人内心的热血嗜杀。   可这方海贼们正嘶吼着跨过木板扬起手中的刀准备砍向似乎没什么抵抗力的船员,下一秒却在与船员们兵刃相接时软软的倒下了身子。   正在和海贼头子打得难舍难分的季九烟像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回头,只嘿嘿一声,“杀呀,老子看你们有力气杀没!”   那海贼头子看着自己手下除了几个功夫好的都尽数倒下,愤怒的朝季九烟吼,“你卑鄙!你竟然放毒!”   季九烟灵活的绕到他身前,凑近海贼头子的脸,然后龇牙一笑,“是啊,我卑鄙,你打我呀?”   一边说,一边把剑归回剑鞘,然后竟然赤手空拳与手拿大锤的海贼头子打起了近战!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要做海贼?”一个侧踢向前,踢飞了那人手中的武器。   “你说你做海贼也好为什么偏要跑到这来做?”一脚踏在海贼大块头的肩上,轻松一跃,却不经意震碎了人家的肩胛骨。   “你说你跑到这里也好却偏偏要来惹我们?”提起内力绕到了那人面前,季九烟摇摇头。   “所以,你注定要与大海为伴了。”   故作遗憾的冲那被打得气喘吁吁的海贼头子眨了眨眼,季九烟抬起空出来的右手拎住他的衣领,轻松一个过肩摔,准备将人抛向大海。   “行了行了,这下你解恨了吧,”终于,其余三个看够好戏的懒人从一旁走出,钟风棱制止住季九烟接下来的动作,“这人的命就留下吧。”   “也行,给我当沙包。”季九烟耸耸肩,双手轻松的拍了拍,表示自己已经发泄完了,无所谓。   阮笑非打着哈气懒洋洋的走上前,本来在睡懒觉,结果半梦半醒间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这才起身出来看看。   “唔,”打量了下这个狠命瞪着自己的长着一张凶恶相的男人,阮笑非挑眉,“船上似乎还差一个拉帆的,就他吧,看着还挺结实的。”   气得那海贼头子生生将一直憋在喉咙里的血吐了出来。   ※   日子依旧继续。   一望无际的大海唯有地平线与之相连,海平面除了起伏的波涛再无他物。偶尔的暴风雨让人措手不及却依然平安度过,这也算这些日子的唯一调剂。   其实,遇上大海这个事物,算是人一生难得的历练。生命中的一切热情、痛苦与刺激,奔波与停歇,狂热与冷淡,激情与低潮,无一未能在这里体验。   天际白氤无边,静谧得有些过分。   惨淡而厚重的云渐渐分开,似乎酝酿着一场即将肆虐的狂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钟风棱站在甲板上,皱着眉遥望着远方渐渐变浓的灰色云雾,低沉的说道。   照日程算来,该是快到那异域的时候了。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五个月之久。钟风棱原本担心的去年去时遇到的那个令人心悸的涡流这次并没有遇见,算是大幸。不过,现在看来,形势却不大乐观啊,可别在这时候出什么岔子才好。   天不遂人愿,乌云渐渐浓郁,最终,积压在了商船的上空。   “哗——”   海水扑打得汹涌了起来,甲板上竟然出现了被海浪打起的鱼虾。   “快,收起船帆!”有一个大浪打来,钟风棱连忙对着站在甲板上的船员吼道,同时跑向船舱,指挥着舵手调转方向。   虽形势有些不容乐观,可船上众人却也没有因此变得慌乱。船员们大抵经历过如此的天气,此刻都各司其职,一边观察着四周情形一边调整着船的航行轨迹。   “嘭!”又一卷浪落下,船体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三个在房间里玩着阮笑非教会他们的纸牌的闲人此刻也玩不下去了,顾青尘和阮笑非一齐走进掌舵室,“风棱,严重了?”两人敛容问向钟风棱。   此刻唯有季九烟这个少根筋的男人还跑到甲板上去长啸表示自己的兴奋。   “嗯,这情形与我当时我遇到那个涡流风暴时太相似了……”钟风棱透过窗口望向已经墨色一片的天空,语气变得愈来愈沉。   一只手覆上他的肩,拍了拍,“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阮笑非安慰道,面容依旧淡然,让钟风棱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如若这船上没有这三个人,钟风棱此刻当然不会担心什么。贱命一条,他无所畏惧。可如今,这里还有他的三个死党,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三个人遇上危险,否则他会自责至死的。   “风棱,咱们是什么关系?”顾青尘看着好友依旧皱着的眉头,开口问道。   “啊?”钟风棱转向他,“当然是至交啊!”   “是了,至交,最大不过生死之交,”顾青尘盯着钟风棱的眼,“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钟风棱顿了些许时候,也就朗然的笑了。   是啊,他们可是至交。如若自己再这样心神不宁下去,可就是配不上这个称谓了。   “喂,你们几个在磨蹭什么?快出来,这鬼天气太舒服了!哈哈!”窗外传来季九烟的大笑,带着张狂和肆意。   也没有人责怪他,这才是季九烟的本来面目不是么——   君且随意,我自倾杯。   “知道了!臭阿九,你给我离桅杆远一点!”钟风棱转头就看见那人兀自靠在桅杆边朝他们挥手,头上就是一截摇摇欲坠的木杆,急忙冲他吼道,人也推开舱门跑了出去。   阮笑非微笑的看着季九烟苦恼着揉着被敲的脑袋,委屈的任由钟风棱数落,感觉头被熟悉的大手覆上,“我们也出去吧。”   ※   距风暴开始已有三个时辰有余了,可情境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变越差。   “你们几个,快去将舱里的货物一件件扔进水里去!”钟风棱一边观察着前方,一边对着几个船员说道。此时此刻,那些原本准备交易的货物早已成了浮尘,越少越好。   阮笑非他们几个也加入了护船的行列中。季九烟也早已没了玩闹的心情。这可是搞不好就会丧命的危急关头了。   “靠,你们运气可真是‘好’,这该死的鬼域都能被你们遇上!”一个沙哑而难听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一直被关押在船底的那个海贼。   此时多一人就是多一份力量,所以钟风棱才将他放出,却没曾想他竟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该死的,你别咋咋呼呼的,小心老子直接把你扔进去喂鲨鱼!”季九烟拉着纤绳,回头狠狠瞪着他。   “呵呵,早晚都是死,老子还不怕你呢!”那人也许也料到这没多大几率的顽抗,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好了,阿九,少说几句,”钟风棱用眼神安抚了下好友,对着那个叫大莽的海贼头子开口,“大莽,你不是说有避开这海域的方法么?”   那人这才敛眉仔细打望了一下四周,表情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沉重的脸色才变得好了些,“还好,这应该离上次我们遇到风暴的地方不远,我记得上次我们是一直往东行才躲过了这破玩意儿的!”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有办法避开这危险的海域了。   阮笑非眉头却仍旧紧皱。   别人或许没发现,可他刚才却看到了那男人眼中闪过的一丝狰狞。不过……也许是他看错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离你们上次遇险的地方很近?四周都是大海。”出于不放心,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那海贼有些惊讶的望向他,“那是因为……”   “阿非,海员通常都有一套识别方向和地点的方法的,虽不精确,可很有用,别担心。”这回换钟风棱安慰阮笑非了,在他看来,现如今船上的人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拿自己生命耍花招。   “那好,你们商量,我去青尘那边帮忙。”阮笑非此时也只好点点头,这时候只能相信这大莽的话了,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第40章 死则同穴   “全员注意,转舵,控制船帆,转向东方!”钟风棱和大莽商量了一会儿,用内力发出声音,使得所有人都能够听见他的话。   “吼!”此刻,大家也都齐心协力,使出全身解数努力摆脱困境。   豆大的雨开始落下,夹杂着冰点和腥臭不停击打在所有人身上,心间,用刺骨的寒意彰显着大自然丰富的资本,也昭示着风暴的肆谑仍然未结束。   船很快转向东行,众人此刻似乎都缓过一口气来。   虽说雨越下越大,可他们却明显感觉得到风暴中心离他们渐渐远去。   “哈哈,真是险呐,这海上果然危险万分!”季九烟拍了拍胸口,脸上又福气笑容,“不过还好本大爷有福神庇佑,大难不死……啊!”   还没等他这句话说完,船体一个剧烈的震荡让所有人都重心不稳,大部分人倒在了甲板上。   阮笑非被顾青尘扶了下,并没有摔倒,不过脸色显然惨白如霜。   别人没反应过来刚才是怎么了,他这个看了无数新闻报道的还不知道,这是撞上暗礁了么!海面上空无一物,唯一的解释就是此刻他们船体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暗礁。   扭头看向那海贼,果然,他嘴角渐渐向上扬了。   “啊,桅……桅杆……”所有人还在震惊中,一个坐在地上的船员一脸惊恐的抬手指上天空。   “小心!”阮笑非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瞬间被抱离了原先的位置。   “轰——”将近五十米的桅杆重重的倒了下来,砸在船上,扬起无数木屑尘埃。   此刻已没有人处理那该死的海贼,所有人都在维持稳定的同时寻找解救方法。   “青尘,你和阿九、笑非立刻去船底,那里存放有几艘小船,赶快离开!”钟风棱掌握着手中的舵,一边回头向三人吼道。   他是不能走了,他是一船之主,所有船员的性命在出海前就托付给他,他虽不能救出所有人,可却能陪余下的人死。   这些人相信他,随他出海卖命,他还不算到置他们不顾的卑鄙小人。   “你个笨蛋,钟风棱!你脑袋被压坏了么?”季九烟一边招呼慌乱的船员进入船底,一边双眼通红朝钟风棱骂道。   阮笑非和顾青尘显然也没有理会他的话,正站在甲板上用力张开巨大的船帆。   此刻风向为西北方,如若船帆打开也许还能借助风力离开暗礁,他们可不会看着钟风棱坐着等死。有几个老船员也没有逃,用经验掌控着船身,明显要与自家主子共生死的模样。   钟风棱咬着牙,眼中却一片酸涩。   昔日庄周与惠子能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伯牙能为子期摔琴绝音,高山流水,知音一人;   鲍叔牙举荐在先。甘于管仲之下在后,唯因交心;   左伯桃解衣衾予羊角哀,亡身郊外,士为知己者死!   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   他钟风棱何德何能,竟然拥有这么三个生死之交!   此刻却也不是脆弱的时候,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与他共生死,他钟风棱也不能辜负他们!随即钟风棱便集中精力,施展内力调转舵盘。   “青尘,向左!”阮笑非双手已然血红一片,粗糙的纤绳磨破了双手的皮,而不断四溅的木屑很多扎进了他的肉里。可他丝毫没有了疼痛感,只是一味的用劲,再用劲!他知道,此刻,他们是在与大自然搏斗,不能松懈!   “轰——”又是一阵巨响,已不坚固的船身再次剧烈的摇晃起来。   “咔嚓——”   细碎的断裂声传入阮笑非的耳朵,手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抬头一看,支撑船帆的桅杆倾斜度渐渐增大,朝着他的头顶倒来。   顾青尘在一旁看得心下一紧,拖开那人已是来不及,便闪身来到阮笑非面前,抬起双臂,用手生生将快压在两人身上的巨大桅杆撑起!   双手青筋突起,顾青尘此刻竟然衣衫尽碎!   脚下的甲板被顾青尘的双脚狠狠踩碎,露出了一个大洞,两人瞬间向下落了一截。   “该死的……”阮笑非见到此情此景已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这该死的桅杆还是顾青尘这该死的找死行为。   一边咬牙切齿,阮笑非一边侧身来到一旁,然后立刻运起全身内力,集中在右脚,飞身一个侧踢,生生将桅杆踢向了船舷的方向。   船体终于不堪重负,开始迅速下沉。   阮笑非跑到全身是血的顾青尘身边,扯下衣袍,一边系在两人腰间,一边恶狠狠地冲顾青尘说道,“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也罢了!顾青尘,你给我听好,如若咱们大难不死,我一定不放过你!一辈子……”   刚才用尽全力的顾青尘此时浑身虚软,任由阮笑非的动作,嘴角却是噙着笑,“好啊,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一辈子……”   阮笑非,你不知道,我愿意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其实我也没有想过。   只是,你要知道,我会始终在你身边保护你。   愿作顷刻迷雾,为君白裘衫。愿作不息长风,为君策马鞭。 任君只骑天涯尽,也作蹄下烟尘盘旋。   ※   与此同时,季九烟也在钟风棱身旁,抱着被柱子压住右脚的钟风棱说着相同的话。   “白痴阿风,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想看到从没流泪的我哭才这样的是不是?”咬着已经出血的唇,季九烟眼中溢出了晶莹,“谁要你替我挡,谁要你……”   “呵呵,傻瓜,”钟风棱倒是笑得开心,既然死是必然的,能和这个人死在一起他也无悔了,“我们谁和谁,朋友之间说这些作甚?”   “谁要……”季九烟喃喃道,声音在四周的轰杂声中隐隐约约。   “嗯?”   “谁要当你朋友!?”终于,季九烟大吼出声,然后在钟风棱赫然瞪大的眼前,狠狠将自己的唇对着钟风棱含笑的嘴角压了下去。   “我要的……是这个。”在钟风棱失去知觉前,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莫名的,钟风棱觉得自己似乎一直等待的,就是这句话。   子欲老死时,我愿为棺柩。与子何安详,抱子同腐朽。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   “子欲老死时,我愿为棺柩。与子何安详,抱子同腐朽。”出自《辞诀语》   注二:   1、惠子常常和庄子辩论,多半是居于下风。据说惠子热心用世,曾为梁相,怀疑庄子想取而代之,被庄子比喻好吃腐鼠的鸱枭。好像庄子对惠子非常不屑,其实不然,他们是惺惺相惜,相互爱重的朋友。惠子先庄子而逝,庄子过其墓,悲不自胜,讲了一个著名的寓言故事来说明他们的友谊,那就是匠石运斤成风、削去郢人鼻端上的白垩的故事。“运斤成风”现在用来比喻技巧的娴熟。其实这个故事还有下文。后来,宋元君想叫匠石再示范一次,此时郢人已死,匠石说:“臣则尝能斫之。虽然,臣之质死久矣。”讲完这个故事,庄子沉痛的说:“自夫子(指惠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这个寓言感慨之深,非藕浅薄言辞所能尽释。   2、管仲和鲍叔牙是好友。两人合伙做生意,管仲少出资而多分利,鲍叔牙知道管仲是为了奉养老母,而不是贪心;鲍叔牙听取管仲谋策,遭到失败,鲍叔牙认为是时机不对,而不是管仲无能;管仲临阵逃脱,鲍叔牙认为管仲是挂念老母,而不是怕死;管仲三次被罢官,鲍叔牙认为是君主不明,而不是管仲无才。齐桓公即位后,鲍叔牙又向桓公力荐管仲为相,而甘愿位在管仲之下。鲍叔牙死后,管仲在鲍叔牙墓前悲叹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   3、管鲍贫贱之交,两人一起做买卖,管仲不客气的拿大头,鲍叔不觉得他贪,因为知道管仲比自己穷。管仲在战场上当逃兵,鲍叔不认为他怯懦,因为知道他有老母在堂。管仲辅佐公子纠,成了阶下之囚,鲍叔辅佐公子小白,是为齐桓公。鲍叔极力举荐,管仲以此当上齐国国相,地位比鲍叔高,鲍叔并不介怀。管仲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   4、那是一个冬天,饥寒交迫的左伯桃对他的朋友羊角哀说:“我的学问,品德都不及你,与其两人抱恨屈死他乡,不如你一人赴京赶考。”   羊角哀无力但又坚决地摇摇头。   夜晚,左伯桃拿出自己的衣衾和盘缠,把衣服轻轻盖在羊角哀的身上,自己在雪地里冻饿而死。   羊角哀醒来见好友的衣衾尤在,而人已故去,便号啕大哭。   羊角哀一路奔到楚国,被拜为上卿。他回来,找到左伯桃的遗骸,重新厚葬。   ————————   庄惠、管鲍、伯牙子期、左伯桃羊角哀的典故都是朋友知己间的故事。哈哈,其实还蛮有JQ的><   a4107w:谢谢亲的表扬,让我受宠若惊呢!>w<   Ksvjferiouj:抱抱,谢谢亲能喜欢我的文!   羽翼:谢谢小翼,一直留言,一直支持着这篇文,谢谢你,MUA一个~   潇仔:呵呵,可爱的名字,谢谢你,亲~   15000577:谢谢亲的支持。虽然偶的长篇有些短……但还算是长篇……吧……啊哈哈~   juemingzichagao :谢谢小决,偶一直在想难道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亲很喜欢喝决明子茶咩?偶觉得苦苦的说~   joannazoumengying:呵呵,亲很会猜俗套定律嘛,(*^__^*) 嘻嘻……抱抱,谢谢支持!~   一念:谢谢你,小念!谢谢你支持我,谢谢你喜爱这篇文。   夜:谢谢夜亲,能喜欢这篇文章。抱抱~   yan:么么~谢谢亲,一直支持我,谢谢。希望这篇文能让你看的开心。   每和:谢谢亲的鼓励和支持,抱抱~   马甲一号!:孙同志,我们俩就不说什么了,你个大腐女……   暖冬1:谢谢你的评论。现在正文已完,亲可以看了。希望我的文不辜负你的喜爱。   秋风叶落,kaier,yin814 ,803,在哪,色女,ac,fr,某悦,葛本,爱睡觉的鱼,上善若水,yueing,real_shirley,zoellen,蝶舞枫霏,掰啊,^,heidi:谢谢你们,能够支持我,给我留言,让我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的文章。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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